没错,周霆宇说的没错。
当初收养翼翼的目的本就不单纯,只是为了弥补心中失去的那个空缺,如今自己竟然想到利用翼翼去报复秦墨白,自己是不是太黑心了。
这个孩子还这么小,什么事情都不懂。
当初家人把他抱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已经两岁的他依然像个初生的孩子一般,甚至没有开窍。季翼的身世本就不好,一生下来就被抛弃,从小就被放在孤儿院里。没有人疼爱他,甚至连足够的物质资源都没有。已经够可怜了。
在陪伴自己走出那些阴影的那段时间里,全凭这个孩子给自己的支撑。
她当初曾经下定决心,要做这个孩子的妈妈,要好好地照顾他,可是如今自己做的这是什么事情。
泪水无声的落下。
没错,今天早上,当看到秦墨白看孩子的眼神之时,她脑海中突然就闪过一个念头,让秦墨白慢慢的爱上这个孩子,让秦墨白对她的孩子有感情,然后再告诉秦墨白,那个真正有他骨血的孩子早被他给害死了。
这个想法很幼稚,但是她想要报复秦墨白的念头就是这么简单,不是为了她自己,只是为了自己死去的孩子,只是想要给自己死去的孩子讨回一个公道,让秦墨白活在对那个孩子的愧疚中。
哪怕秦墨白将来和林琳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个孩子依然是他心目中的痛。
就像她如今的感受一样,即使不是像她一般每次想到都有痛彻心扉的感觉,但是她也不甘心让自己的孩子就这样一点痕迹都不留,就那样无辜的离开。
只是,她竟然利用另一个无辜的甚至是一直陪伴着她的孩子来为自己的那个孩子证明。她真的是一个很自私很自私的人。
周霆宇沉默的看着季舒龄低垂下去的脑袋。
没有说话,听着季舒龄小小的抽泣着,心中也不好受。
他不知道季舒龄当年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搞成那副模样,也没有感受过季舒龄当初的痛。他见到的季舒龄,已经是那个狼狈不堪,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厌弃与绝望而躲进自己世界里的季舒龄。他知道季舒龄离开北京之时,一身的伤痕。
在那段漫长的治疗岁月之中,季舒龄的心理医生也甚至是无奈的想要放弃,他每天早晨都充满希望的问季舒龄的心理医生她的情况。得到的永远都是那个白发苍苍的外国老头无奈的摇头表示。
他私底下也听过那个心理医生对于季舒龄的评价:“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顽固的病人。”
他甚至搞不明白秦墨白,为什么要这么伤害季舒龄。
就算不喜欢,既然娶回家了,就算只是当成一个花瓶,也该好好的供着。倘若真的不想娶,为什么要轻易地妥协。就算家里再不同意,动了再多的手段,就算是为了他心中的那个另有所爱,就不要妥协。
在美国的那段时间,他曾经无数次见过季舒龄梦中流泪的呓语:“我只是想要留住这个孩子。”
每每都是说的泣不成声,语不成言。然后就是惊吓的醒过来,脸上的表情呆滞。
周霆宇微微仰起头,将眼中的悲伤憋回。
看着依然低垂着脑袋的季舒龄,心中担忧。
周霆宇也知道今天自己说的这番话,很容易就让她钻死角,只是眼前是条死路,他不能够看着季舒龄在这样下去。
手无意识的伸出,却停在半路上。
周霆宇收回自己的手,痛苦的闭上眼睛,心中也是挣扎。
周霆宇结束学业,入商多年,一向以杀伐果断著称,也因为这个性格,让他不仅在没有周家势力的美国以及其他地区站稳了脚,更是将自己的企业办的有声有色。
可是,谁能够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人,当年暗恋一个小女生迟迟未出口,直到离开却依然不声不响,一点告别都没有。就是因为这份别扭的情绪让他如今后悔莫及。只是,如今,他却更加不敢出口,只想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这份感情。
两个人就那样默默的坐在车里,自己管着自己的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舒龄终于从自己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或许是一直压抑了太久的感情突然找了一个宣泄口,所以肆无忌惮。
季舒龄一直告诉过自己要坚强坚强,她在美国的时候,心理医师曾经让她尝试用哭泣疗法,可是,即使在心理医师引导下,情绪达到了极度悲伤要崩溃的境地,她却紧咬着牙关,硬生生的不然眼泪掉下。
明明在睡梦中每每都是泪湿枕巾,只是醒过来了,却咬牙不肯落。
即使是落泪,也只是红了眼眶,眼泪含在眼眶里,始终不让它掉下。
可是,今天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来都没有像自己想象的一样,变得坚强,不会流泪只是假象。只是,用假装坚强来掩饰自己脆弱的内心。
季舒龄用纸巾抹干自己脸上的泪痕。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周霆宇看着季舒龄的情绪变化,嘴角也微微翘起,看着季舒龄舒心的笑了。
两个人仿佛从来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过一般,像个傻子一样,相视而笑。
气氛温馨而美好。
季舒龄抱着季翼下了车,将季翼的头小心的放到他的脖子上,把姿势调到季翼最舒服的状态。
然后笑着和周霆宇告别。
周霆宇点了点头。
看着季舒龄的脚步慢慢走近大门。
脸上挂着的笑容渐渐落下,心中却总是缺了什么似地。
正文 谈心
周霆宇车子开进院子的时候,看到家里一向密封的地下室里竟然透出了光亮。
将车子熄了火,周霆宇一边快步走进屋里,一边将外边的风衣递给迎出来的阿姨。
“是二姐回来了?”周霆宇问道。
阿姨笑着点了点头。
周霆宇心中高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快步朝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待走到地下室前时,方才放缓了脚步,轻轻的敲了敲门。
寂静的气氛里,传出了一个悦耳的女声,带着微微的笑意:“进来吧!”
周霆宇走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周雪瑜穿着一件毛衣外套,双手的袖子高高挽起,正坐在机器前。而机器上的泥已经初具模型,似乎是一个花瓶的形状。
他进去的时候,周雪瑜也只是微微一抬眼,就马上将注意力放回了手中的物件中。
“姐,你今年怎么回来这么早?周霆宇坐在周雪瑜对面的椅子上,脸上颇有些嬉皮笑脸的感觉,手伸到机器上摸了一下转板上的泥巴,捏了捏。
周雪瑜手上的动作不停,嘴上回道:“反正在法国也没有什么事情,就回来看看。”
京城这片地面上,砸下块砖头,都能够砸到个。
只是,周雪瑜在北京这片圈上,即使已经离开好久,也依然是响当当。
作为第一个参加法国名媛会打进国际上流社会的中国面孔,周雪瑜不但本身出生于中国的世家,是的的确确根正苗红的红色后代。十七岁留学法国,拜于大师门下,作品在业界享有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