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少回去,除非是像这种节日,合适的小假,不太喧闹的时机,否则即便是大年三十她也只和尤橙两个人守在一起。
她是离婚女,不愿意大过年的蹲在家里让父母看着她这张渐渐要老去的面孔为难,尽管他们一如既往不作任何计较总是欢欢喜喜地接纳了她。
尤橙却很喜欢回去,她至今仍和过去的尤宝珍一样,总觉得所谓的家就只有外婆那里才能称作真正的家。
结婚快四年,那时候,她总是觉得,家还在原地,她对卓阅的家和故乡很陌生,也很没有认同的感觉,卓阅因此没少批评过她。
可是,她真正随他一起回去生活了,还没等到她产生认同的感觉,他们就离婚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尤宝珍意外接到卓阅的电话。
本想不听,可对方很固执。
卓阅的口气很差:“你们在哪里?”
“准备回家?”
“哪个家?”
尤宝珍笑,“尤橙说,她的家在外婆那里。”
她故意的,卓阅生气,可也无法:“我记得你去年说过,今年让橙子跟我回去过节。”
“啊,去年吗?”尤宝珍做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好似在他和橙子通视频的时候是有说过的,但她可以选择忘记吧?因而语气遗憾,“不好意思,我忘了。”
卓阅说:“你故意的。”
不是疑问,是肯定。尤宝珍能想象得他此刻定是眼睛微眯,怒意已现。
她说“是啊”,很愉悦地挂了电话。
她很高兴,和她一样,女儿也是他的命门,夺走女儿果然让他情绪异常波动。
再说了,于她来讲,如果前夫样样顺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真是叫人相当不爽呢。
只是可惜,尤宝珍的假期也注定过得并不顺利。
艾微打电话过来说,电视台那边的广告发布权要到期了,对方没像往年那样主动来问她们还要不要续签合约;同时方秉文打电话说他老人家很是不爽,因为新制作的广告画,掉色了。
13-14
13
尤宝珍站在高架桥上看着在风中兀自飘荡得欢快的广告画。
心想难怪方秉文他连老人家这种冷幽默都说出来了,就是她现在看到,她也很是不爽。
这幅画,是交给BA做的。
刘曼殊现在就只这点水平了吗?
她冲到BA,刘曼殊像是专程在等她似的,看着她说:“咦,你今天才来?我三天前就开始等你了。”
“你故意的!”尤宝珍说完,才觉得这句话多么耳熟,好像一天前,她才同前夫卓阅讲过的。
果然说这话的时候心情很是不爽。
刘曼殊不紧不慢优优雅雅地描画着指甲,她的指甲修剪得还真是漂亮,碧绿的颜色,白色的花纹,就像尤宝珍在动物世界里面看到的最毒的蛇。
她慢悠悠地说:“尤宝珍,我不是肖书明,你的钱我还不屑去赚!”
“这是生意。”尤宝珍不得不提醒她,她突然有些后悔,来找她,分明是自己脑抽。
果然,刘曼殊又提出那八百年前的事情:“和你做生意?我宁愿关门大吉!你这种女人,也只配跟男人去上上床,和你做生意,我怕掉了身价!”
话说得尤其难听,简直是不刺激得她血压升高绝不放心。
尤宝珍倒不如她意了,这种事情清则自清,外人永远解释不清,尤其是面对刘曼殊这样的顽固分子。
好吧,当她天真了一把。
尤宝珍摇摇头,看着刘曼殊,很真诚地说:“刘小姐,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女人,可是我现在才发现,你脑子里根本就是一团浆糊。拿生意当儿戏,你这公司,我看也是不太长久了。”
白瞎了肖书明那么多年的努力经营,到这女人手里,根本就是一玩具。
她决定闪人,刘曼殊要自毁长城,她再大能耐也没有办法。
只是拿钱买教训,到现在还出现这种事,尤宝珍觉得自己真是不可原谅。
刘曼殊的声音慢悠悠传来:“是么?那尤小姐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尤宝珍没觉得这话是种危胁。
出现这种事情,补救的办法只有一个,立即返工,重新安装制作。
损失的都是钱啊,尤宝珍心痛得要命。
也亏了刘曼殊,前面的小单都做得有模有样,按质按量,原来就蛰伏起来就等着这致命的一击。
从这方面来说,她完全聪明得让尤宝珍意外。
当然,刘曼殊这样做还有一点,因为她相信,尤宝珍损失的决不只是一点钱财。
还有信誉。
尤宝珍广告画安装上去后专程跟方秉文报备,这位拽拽的方总说:“尤小姐,我没觉得我们还有合作的必要,先是进度延后,然后是广告画挂上去脱色,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们公司的形象。”
好吧,尤宝珍也觉得,让一个漂亮的美女嘴角掉皮,脸色变异是不好看,可也没严重到必须不再合作的地步不是?
她有合理的解释。
可是方秉文不听,他说:“尤小姐,对日本人来说,只有‘好,我一定会做到’,而没有‘对不起,我下次会努力’。”
再不听她说话,也不跟她见面。
尤宝珍看着电话,心想,老说什么日本人说日本人说,方总你还是不是炎黄子孙呢?
这是一块好大的肥肉,几乎占了她公司全年利润来源的40%,尤宝珍知道要想再攻下来,难度可想而知。
忍不住又在心里把刘曼殊狠狠问候了一遍。
正琢磨着要从哪里入手,艾微带回了从电视台探听到的消息:“珍姐,他们说是有另一家新获得发布资格的广告商进入,并且他们谈的是整体的广告发布权。”
“什么?”
“而且报价优于我们很多。”艾微继续说,“重要的是,你知道这家广告商是谁吗?”
“谁?”尤宝珍疑惑,外来念经的和尚?
“BA。”艾微说出了一个尤宝珍绝想不到的名字。
刘曼殊还真是跟她死扛上了。
尤宝珍闭着眼睛来回过滤这所有的信息,突然觉得自己在BA教训刘曼殊的那些话相当可笑。
她早就筹划好了,而且一旦出手,务求一击得中。
还是死脉。
尤宝珍想,这还真是无妄之灾!
忍不住打电话给肖书明:“兄台,麻烦你跟你前妻讲明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好不?你知不知道你扔了个好大的麻烦给我啊?”
谁知那边的肖书明同样的满头是包:“宝珍,我也被她搞得很是麻烦啊,正想打电话求你腾出手来救一救我呢。”
尤宝珍啪就挂了电话。
啊,冤孽啊,她想。
紧急开会,议题只有两个:一是,尽可能地挽回方秉文,二是,一定要争取到电视台的广告发布权,否则,无法想象从刘曼殊手里讨饭吃是什么个状况。
不得不做,不然后果相当严重,因为没有预料到这一出,她们跟客户的广告发布合约私下已经签到了明年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