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平静,也未见有半点惊慌。
带杜慕过来的人告诉他说:“半个小时,请抓紧时间。”
然后站在门边,没再进去。
杜慕慢慢走到她面前,抬了抬帽檐。
她像见鬼了一样瞪大眼睛看着他:“杜……杜先生?”
表情居然有那么一点可爱。
杜慕微微勾唇,浅笑,目光挑剔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你就穿这样?”
楚歌略囧,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那你等等。”
她进浴室里面换下睡衣,再出来就穿得就正式多了,衬衣长裤,米白色的风衣外套,漂亮而修身。
还化了一点淡淡的妆,仿佛随时随地都可以外出一样。
杜慕见状说:“我不是来接你出去的。”
“这样啊。”她点点头,也没见有多失望,拉过一张椅子请他坐。房间里的布置很简单,一桌一椅一张小小的单人床,再有就是一个床头小柜,一台挂在墙上的电视机。
把椅子给他后,她就坐在床上,大约是从来没有见过他穿制服——尤其还是检查官制服的模样,她的眼神,总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瞟。
杜慕就问她:“好看吗?”
她点头:“嗯,帅!”
一个字,说得杜慕笑了起来,清冷的眸子也因而漾起了柔软的微光。
“你怎么来了?”她问。
“沈曼文去求我了。”
“哎~~”她笑叹,眼睛弯弯地同他说,“那还真是辛苦你了。说了要你放开手,却还是要麻烦你帮着奔忙。”
“嗯。”他一点也不客气。
楚歌就又笑,看着他:“那再麻烦你,回去告诉曼文,我挺好的。每天就是同人谈谈心,写写材料,然后就是吃饭睡觉看电视,没什么好担心的。”
杜慕眸光深深地望着她。
她脸上带着浅淡的微笑,眸光清澈如水,如果不是里面有着太显眼的一丝疲惫,他大约是真会相信的。
他问她:“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她怔了怔,笑意终于淡了一些:“是啊。”
“同归于尽也不怕?”
她没回答,只是用笑容回答了一切。
“这么多年,白教你了。”
她双手合什,细长的指尖轻轻抵在唇边,低声说:“对不起。”
很多很多的意思在里面,却并不是杜慕想要听到的话。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门口站着的人出言催促:“时间到了。”
不是牢房,却仍有探监的意思。
杜慕起身,楚歌跟在他后面,她眉眼仍含着笑,低声同他说:“杜先生,谢谢你。”
他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
房门在面前轻轻关上,连点缝隙都没有露。
楚歌没有动。
过没多久,就又有人走了进来,这次的人仍然穿着检查官的制服,笔挺的衣服,正直的大帽檐,脸长得没有杜慕那样帅,神色却是比他还要冷硬。
他们冷冷地说:“开始吧,楚小姐。”
她微微颌首,跟着他们去了隔壁的房间。隔壁房间要更加的简陋,连电视都没有,只有一张很简单的桌子,桌子前后,分别摆了两张椅子。
她在属于她的位置上坐下,桌上摆着的一盏小灯亮起,灯光直直地射进她的眼睛里,那光线太亮,刺得她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他们问她:“想好了要怎么说了吗?”
楚歌说:“想好了。”
那人就拿出纸笔,记录,楚歌一字一句地说:“我一向奉公守法,不知道那些资料是哪里来的,所以也没有什么好交待的。”
“咣”的一声,楚歌的头被按在了冷硬的桌面上,那个这几日就像恶梦一般的声音阴恻恻地在她头顶说,“楚小姐,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一点,操纵股价,内部交易而已,罪不重的。就算你有行贿的事,只要你说出对象,我保证,法官一定会轻判……老实交待,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何苦呢,要受这样的罪?”
第8章 --7
僵持了这么几天,他们也终于忍不住了。
前两日还好言好语,今天就开始动上手了。
楚歌头皮被扯得生疼,桌子又冷又硬,感觉眼角都要被磨破皮了。
她疼得“嘶”地一声,伸手握住被扯住的头发,有些艰难地说:“我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当我们傻呢!”那人冷笑,“新亿隆重组的时候拿下原来的旧址,仅仅出价两百万,这么便宜,没有人在后面操作,怎么可能拿得到?”
楚歌说:“那是因为我爸爸是死在那里的,他们都嫌不吉利,所以法院拍卖的时候一再流拍才导致价格偏低,这跟暗箱操作完全没关系!”
“还不肯认?不吉利的地方多了!前头东河岸那一块原来还是个火葬场呢,怎么就没有人嫌不吉利?”
楚歌闭嘴,不再说话。
头被按得久了,连脖子上的筋都扯得一抽一抽地疼,她拼命地转移注意力,奈何太疼了,钻心入骨的感觉。
论折磨人,这些人也算是手段百出,而且还能保证叫外人看不出。
几日以来轮番不停的审问,在这种疼痛面前,排山倒海一样地袭击了她,终于楚歌再扛不住,说:“我交待。”
那人这才放开她。
楚歌直起身,伸手揉了揉酸胀的脖颈,不小心碰到刚刚折断的指甲,疼得她心脏都跟着抽搐了一下。
她放下手,垂眸望着自己的手指,有几天没剪,指甲都长长了,她的指甲又薄又脆,稍微长一点就很容易被撇断。
小心地把那根手指护在掌心,楚歌苦笑一声说:“我交待。事实上在背后支持我的不是别人,是蒋成瑞。”她抬起头,“蒋成瑞你认识吧?蒋副市长家的公子。”
刺目的灯光终于移开,楚歌偏了偏头,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空旷而清冷的房间里一时之间只听到她自己的声音,细细说来,就像是在说一个冗长的故事:“我和他很多年前就认识了,或者说是因为双方父亲的关系,我和他很早就认识了。当年蒋副市长还只是下面一个县里的副县长,我爸爸看中他在政治上的潜质,所以两家来往很密切。”
楚歌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转而问:“我能喝点水吗?热水。”
那人亲自动手,给她倒了一杯热开水。
杯子是很普通的一次性塑料小杯,热水一倒进去,杯子都有点变形了。
楚歌将它捧在手心,暖热的雾气扑到面上,令得抽痛的额角都暂缓了下来,她吸一口气,又暖了好一会,才慢慢地说下去:“前期亿隆的发展就跟蒋副市长的升迁一样,很顺利也很平稳。直到八年前,蒋成瑞在我的房子里跟一帮人玩成人派对被警方突击查获,两家的关系才突然冷了下来。这件事也是有新闻可以查的,就前些日子还有那晚的视频流出来,而拍视频的人就是蒋成瑞。”
“你们收到的举报材料上说我用不到两百万的价格买下亿隆旧址,其中有黑幕操作,这件事也是蒋成瑞在背后帮我运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