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确定他会,但是她也能确定,那不是他想要的人生。
爱情过去,他会怨恨,他会后悔,他会告诉她说:“宋沐阳,如果不是你,我今天可能就完全不是这样了。”
不,他也可能不会怨恨,也不会后悔,他可能会过得更好,他会感激地说:“宋沐阳,如果不是你,我得浪费多少时间在学业上?”
任何事都有可能。
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点开,是李博延在问她:“你在哪,电话怎么都关机了?”
担忧的,关切的口吻。
李博延。
这个单纯而勇敢的男人,他吻着她的时候说:“我是多幸运才能遇到你。”
在纯白的旅馆房间里,他紧紧地抱着她,深深地进入到她的身体里去,他说:“除了你,我今生还会再爱上谁?”
他,为她的拒绝而痛苦,为她的喜欢而动容,为她买昂贵的衣服,他是那么认真又那么期待地,只想她成为他的唯一。
宋沐阳想为什么莫蓝不更早一点告诉她,为什么施南不像李博延一样有那么勇敢的精神,在她犹疑不定彷徨无助的时候,先过来找她?
深夜的火车站,无意之中,莫蓝对宋沐阳进行了最后的报复,报复他和她的爱情自私地伤害了她,报复她曾经无所保留的倾诉为她画了一个想得到却得不到的完美爱情男主角,也报复了他和她懦弱的退守与坚持。
翌日阳光普照,深圳是一片神奇的地方,温暖似乎无处不在。
宋沐阳疲惫地站在广场里,盯着晨起的阳光,微微苦笑:面前的路似乎有千万条,她却不知道往哪里去是对的,往哪一条走才是最合适的。
她很赌一把,她和施南未知的往后,她想知道他们能不能获得幸福,在过往的日子里,他们是那么相契,一个眼神,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能够知道对方是喜欢,还是厌恶,甚至,她不需要说话,他就能知道,手机的这一边,是不是她。
可是,李博延该怎么办?
她把自己交给了他,也曾义无反顾地相信,他会成为她最后一个男人,他那么爱她,和施南相比,他又是多么勇敢和无畏,他把她放在心尖尖上,悲欢喜乐,和她相系一身。
如果离开,他该怎么办?
如果不走,她会不会,有一天也会恨他,恨他缠住了她,恨他,让她错过了她此生曾最爱过的一个男人。
可是,她同时也知道,以后但凡只要和施南有一点点不愉快,她会后悔,她会后悔今日曾放弃了这么爱她的李博延。
选择爱你的,还是你爱的?
大学的时候,宋沐阳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了前者,同学说男女相处永远不可能平等,感情就像是坐跷跷板,不是你上就是他上,所以与其悲哀地仰望,不如骄傲地俯视。
但现在,真的面临这样选择的时候,她才知道,现实永远比理论要复杂,要艰难。
她摸出手机,只要再一开机,就可以联系到了他。
要开吗?
要不要开?
她问自己。
这就像一个永远都投不对的硬币,投出正面的时候想着反面,投到反面的时候又犹豫着要不要再投个正面。
所幸,有人伸手,握住了那个反反复复的硬币,一个熟悉的亲和的惊喜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沐阳!”
是李博延,他回来了。
宋沐阳惊愕地回头,如果不是他抱着她太过用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都会认为这是幻听加幻觉。
李博延抱了她好一会,这才不好意思地退后一步,说:“坐车坐得好脏的,你没有嫌弃我吧?”
宋沐阳看着他,有点不可思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回来了呀。”李博延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呢,这么早又为什么会在这里,是看到我的短信所以专程来接我的吗?”
说着拿头抵了抵她的额头,有些疼惜但又掩不住欣喜地:“这么远,你一定起得很早吧?”
宋沐阳不由自主地摇头,否认:“不,我是来送同学的。”好半日才找回了正常的声音,又问,“你为什么会提前回来?”
太神奇了,难道是命运在她两难的时候仁慈地替她做出了决定,所以把他送到她面前?
可惜,命运是不管凡人这档子事的,李博延说:“我担心你,昨天一天电话也打不通,刘连清说你有个朋友自杀了,我怕你……你朋友没什么事吧?”
他怕她会撑不住,怕她会害怕,怕她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所以他回来。
宋沐阳莫名的就有些想哭,莫蓝自杀,当那个始作庸者一无所知把她推进爱与友情两难境地的时候,这个与事情毫无关连的男人,却赶着连夜的火车来到她身边,只是因为,他怕她会需要。
一夜的纠结,忽然变得有些可笑。
宋沐阳仰起头,努力地眨眨眼睛,笑了笑说:“李博延,你真傻。”
傻乎乎的,却也让她开始觉得舍不得。
李博延意外回来,宋沐阳干脆连着又请了一天假。
李博延取笑她:“要扣工资的哦,会被领导扣绩效分的哦。”
宋沐阳是出了名的三好员工,不迟到早退,不请假闹事,不推诿盲从,现在,她却轻轻松松地和他说:“我想请假,陪你。”
不是不感动的,可是他又不想被这感动弄得太酸,佯装不可置信的样子,问:“是太想我了吧?”
没想到,宋沐阳很爽快地承认了:“是的。”
李博延惊讶地望着她,像是不认识她似的。
在他们的关系中,她一直都是淡定的,无所谓的,她不讲情话,也不说爱他,甚至他想从她嘴里套一句想她,都是万般艰难。
今天这是怎么了?
宋沐阳被他的表情弄得好气又好笑:“怎么,是不许我想吗?”
李博延立即摇头:“不,要想,要天天想,要时时想分分想,你不知道,回家一天就像待了一年,我爸爸都笑我说人家是心没跟着回去,我是连屁股都没有回去。”
宋沐阳笑了笑,目光掠过外面的手机店,突然说:“我们都去换个手机号码好不好?”
思难跳跃得有点快,李博延奇怪:“为什么?”
“我们也赶赶时髦,去换上情侣号码呀。”
“好啊好啊。”李博延欢喜得眉开眼笑。
宋沐阳倚在他怀里,微微掀了掀嘴角,心里说,施南,就这样了吧。
从此,再不联系,相忘于江湖。
☆、37-38
送走莫蓝,换过号码,再无纠结与痛苦,再无留恋和回头的余地,真的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没有多么痛不欲生。
你看,伤感的时候她也会安慰自己,爱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
何况,她也并非没有爱情,她很享受于李博延的柔情,他细致而周到的抚慰。他们每个星期都会见一次面,见面后,他们已经习惯了出去开房,再无之前的忐忑和羞涩,尽管宋沐阳很不喜欢旅馆沉闷的气氛和苍白的颜色,那些简陋粗糙而且还不甚干净的物品以及并不柔软的床铺,往往都会抵消不少她见到李博延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