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好吃食多着呢,哪天有空,我带你逛遍天下。”
口气豪迈,就像是杨过哄着初见面的小郭襄,纯是江湖大侠糊弄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陆婉嘴角微抽,故作惊讶:“原来您老还很忙的啊?那这一餐饭不是又占了你赚N多毛爹爹的机会?”“不会。”他看着她,笑得阳光灿烂宛若狐狸,“这一餐饭只会让我赚个盆满钵满,当然,还有你,身价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她瞪他,不解。
“我有一单生意,很大,但现在有一点小小的困难,需要你伸出援手。事成之后,我许你这个点的利润,如何?”
他说着伸出两个手指头到她面前。
这一刻,陆婉只一种感觉,他奸商的真面目终于算是露出来了。
疏远《沉船记》妾心如水 ˇ疏远ˇ
“我会考虑的。”听他说了半天,陆婉总算抓住要领,淡笑接口。
“好,我等你电话,三日后要是没有你的消息,我会派人跟你联系。”
她只笑笑,也不反对。
他要她做的事,看上去很容易。他准备新开发的一个项目,规划区内有一个很著名的钉子户——曾经路政局因为修路征了他一块地,因补偿不合国家标准,他硬就是告到省府去了,省府不行,他还敢捅破了天,转遍天下媒体,会尽网络精英。
更因此牵出了一桩腐败大案,到最后,他由人见人头疼的刁民成了敢于举报恶势力的当代英雄,谁动他都得先掂量掂量。
这个人,就是陆婉的舅舅。
“其实你既舍得花如此大的代价,根本就不需要通过我,他再难缠也无非是为了能多争取点应得利益。”想了想,陆婉还是不得不提醒唐毅。
他开的价钱连她都忍不住怦然心动,更何况是旁人?
“当然,如果那个项目只需要收购他一个人的地基,我的确用不着如此大费周张……而且说句实在点的话,我也不想因为任何事而影响到我家老爷子的声誉。”
他倒是考虑周详!换句话说,这笔钱,只能她得,而且还必须得在约定的时间内说服她舅舅接受现有的赔偿金额。
她了解舅舅的性格,这件事,没一个稳妥的办法和强有力的经济说服力,即便她们关系再好,哪怕就是她亲老爹,也不见得会卖她这个面子。
因着这一层,事情就变得有些棘手。难怪唐毅连勾引的举动都使出来了,又是送礼又是请吃饭,婉转迂回了这么久,这才点到找她的正题。
“为了这件事你该谋划多久?”
他挑眉算是不解。
她抬起头看着他,笑:“以后再有这么好的事,犯不着再借勾引的名义,哪怕我们只是路人,以你开出来的价钱,恐怕没有谁能够拒绝。”
她从不假做清高,也有缺钱的窘困时候,虽然入得豪门,但那些钱没一分是属于自己的,说到底,她仍是赤贫。
唐毅这生意,不说是雪中送碳,至少也能算个锦上添花。
还是周蜜说的,有钱不赚,非君子。
只是,她终究是自做多情了些,原来他对她,连看戏逗弄的心情都欠奉,兜兜转转讨了她这么久的欢心,无非是为了今日这一桩。
所以,他既非善男,她也无需做信女,对方如今把条件开出来了,她自然也要讨价还价一番,否则岂不是自降身价?
所以自不用他花言巧语安慰自己,陆婉顿了顿打断他的话头,笑笑说:“我肯定会尽力帮你,不过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
“我婆婆要的租赁合同。”
唐毅闻言微愕,看她的目光一寸一寸变冷,但面上的笑仍是亲切温和:“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讨她的欢心?”
开玩笑的语气,貌似戏谑,但其实已然把她看轻。
这是无可避免的,陆婉很明白,但她不愿在意。也许黄青春说得对,李瑞和郎婷结婚在即,今后的李家她能有多少地位,还得看自己手里握有多少筹码。
曾以为,她和唐毅之间,有的是风花雪月的虚张声势,最多也仅算是你来我往的暧昧情素,可到底,这些也只是一场妄想,该值得她打起精神真正要过一辈子的人,还是李祥。所以,她不理他的嘲讽,清清淡淡一笑,说:“唐少爷,我也无非是想好好过日子。”
这是她和唐毅认识以来最严肃的一场对话,说到最后,却颇有几分不欢而散的味道。走出乐天粥,虽天仍阴沉沉的,雨却已停了。
唐毅手上的电话自她提出那个要求后就没停过,然后转出巷子未多远,找了个借口就与她分道扬镳,想来对她,他已无言。
陆婉从来都知道唐毅对李家不满,却不知道已到这般地步。但是话既已出口,连后悔的余地也没有。
在对面商场的门口坐了很久,佯装一个百无聊赖的逛街客,明明刚刚已吃得很饱,可看见那些坐在休闲凳上的人吃得酣畅淋漓仍是只觉得饿。
她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从包里取出唐毅送的那颗子弹项链,这么粗浅丑陋的东西,甚至还没有她做的那条精细。
其实那项链也不是她做的,她在街上转了很久也没找到可以在子弹上钻孔的地方,最后还是托海子帮的忙。那时候正遇着是他生日快近了,所以他总以为这应该是给他做的生日礼物,所以屁颠屁颠地接过子弹满世界找人。
谁知道最后却是戴在陈乐天脖子上,他得知真相后磨着牙骂她:“陆婉你想死啊?重色轻友到这个地步,我们这么多年的革命同志,就没见你花心思送过我一件礼物!”
她在陈乐天怀里笑得怯怯的:“没办法,我就一个陈乐天,而你,却有许许多多个陆婉。”那时候,爱情至上,要到现在她才能明白,爱情有可能只是刹那芳华,而友情,却可以永远的细水长流,温暖一生。
是她不懂得珍惜。
手收紧了,子弹的尖锐刺得她掌心一阵刺痛。
她并不是一个念旧的人,说到底,她仍是最爱惜自己。所以她很快放开手,站起来走出门外,随手一扬,子弹以优美的弧度掉进旁边的垃圾筒,只余下空中隐隐一线金黄,拖着长长的黑色尾巴。心下微酸,却是本能的一松。
自此以后,她陆婉的生活,与爱情无关。
拿出手机,一路翻下去,找到海子的号码,毫不犹豫地拨了。
那边一个沉稳的男声,很是客套地应:“你好,请问哪位?”
“海子?”她叫他的名字,微微含笑。
那边愣了半晌,再开口却一扫刚才的假作斯文,磨着牙扬声骂:“陆婉你想死啊,现在才给我打电话?!”
她仿佛又看到他气得跳脚的样子,恨得咬牙切齿捶胸顿足。
无比熟悉,又无比温暖。
三日刚过,陆婉果然便收到唐毅送来的协议书。那日回到局里才甫下车,就有人站在门檐上叫她:“陆大夫,有人找!”
迎着声音望过去,一个中年男人闻声从门后走出来,她第一眼只觉得这人特别眼熟,一下子却也叫不出名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