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她笑,转身倚在橱窗上,“我以为会遇见一个骑白马的王子,谁知道却是开奔驰的少爷。”
“你还会有这么梦幻的想法?”
她笑笑,并不应他,站起来继续往前面走。
“我送你吧。”
她顿了顿。
“这时候打车很难。”
他语气难得真诚,全没有平常不正经的样子。
陆婉想了想,还是随他上了车。坐定了才发现里面全是唐毅的气味,她觉得闷就开了些窗,可风拂在身上又觉得冷。
“有烟吗?”行了很远,她突然问。
“只有这种。”
“也可以。”她接过来,摇上窗点着了,她其实很不惯这种东西,可这一刻却突然很想试试。她第一次抽烟还是在读初中的时候,那天父母又吵架了,她心情很恶劣,夜里一个人躲在房里偷陆父的烟抽。
她想象着自己变坏的样子,颤抖地点着了烟,却一不小心呛进喉咙咳得差点回不过气。后来她常常想,坏孩子原来也是要天赋的。
“心情还没好起来吗?”
“快了。”
唐毅忍不住笑:“你敷衍人都敷衍得这么明显么?”
她大窘:“没有,我只是……”
“无所谓,反正我也难得给人敷衍一回。”唐毅说着在红灯前面停下,伸手过来掐了她里的烟,“你一点也不会抽,我看还是免了吧。要不,我另外给你找个乐子?”
“随便吧。”陆婉意兴阑珊地答。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唐毅所说的另找乐子,居然是去了X中旁边的大排档。那是她的母校,陆婉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校门外熙来攘往人声喧哗,门口那个小食店居然还在,只是老板已拓宽了地方,店面装修也比当时讲究了很多。
她已经很久没回来了,自从毕业后,这会儿乍一看见,竟有几分近乡情怯的味道。“你怎么会想到这里?”她转回头,审视地看着唐毅。
他挑挑眉,很平静地说:“这里的夜市很出名,既实惠又很好吃。这里的人也很年轻,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来这里吃吃东西,看到年轻人会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很多。”
“没想到你也有怕老的时候。”
“我不是怕老。”他笑笑,“我只是怕自己没了朝气逢勃的感觉。”
陆婉沉默,这倒是真的,心情好则岁月无敌。她其实还算年轻的,可是,因为心情压抑,倒像活了一辈子那样的沧桑憔悴。
这时候晚饭堪堪结束,夜市尚未开始。陆婉和唐毅进门的时候小食店里只稀稀拉拉地坐了靠窗的几桌。
老板还是那个老板,顶着个颓头随时随地都能听见他大嗓门的呦喝。只是抬起头看见陆婉的时候明显就怔了下,待他们坐定了走过来很犹疑地说:“这位妹妹好面熟啊,从哪里来?”陆婉失笑,不由自主就想起以前海子鄙薄他的话:“老板,麻烦你不要逢人就叫妹妹好不好?你这样我们都快没市场了。”
她没应他的话,只是含笑问对面的唐毅:“我们吃个火锅好不好?”
她话一完,老板立马就竖起大拇指夸奖说:“哎呀,这位妹妹一看就是内行人,这时候吃火锅那可是爽得不得了啊,而且我们店还有非常适合情侣们用的鸳鸯锅,怎么样,要不要来一个?”“好啊,就鸳鸯锅吧。”唐毅点头。
看老板心满意足地走远了他才学着他的腔调捏着嗓子问陆婉:“这位妹妹好面熟啊,从哪里来?”
她扑哧一笑说:“这老板是典型的人来熟,话唠一个。”
“看样子你跟他真的很熟?”
“也不算,我以前就在这学校读书,常来他店里吃饭。”
“哦,难怪。”唐毅笑笑,“那要不要吃完饭陪你去里面逛一逛?”
“算了。”她摆摆手,不由自主地叹一口气,“物事人非,相见尚不如怀念。”“也对,不是有一句诗怎么说来着?人面桃花……”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两人同时吟出这首诗,相顾一笑。陆婉忍不住出言调侃:“想不到你还记得这个。”“不然呢?你以为我真的穷得只剩下钱了啊?”
陆婉其实很想再加上一句:还有女人,无关爱情的女人。可又觉得和他讨论爱情着实荒谬,于是只好含笑不语。
因为是做好了的,火锅上得极快,所谓的鸳鸯锅,其实无非就是一辣一淡两种锅底,他们选的是小锅,加上配菜,也居然摆了一大桌子。
陆婉并不擅饮,可还是决定陪唐毅喝一小杯啤酒。火锅氤氲,酒香袭人,两人都有些兴奋,陆婉觉得自己真的又回到了少年时候,连忧郁都是浅浅的,不过是为赋新词罢了。“哦,对了,你以前还给人拉过皮条?”乘着酒兴,唐毅突然问她。
她面上一红,那嘴唇给热菜一烫就更是鲜艳如花,烂漫得就像绚丽的夕阳,铺天盖地地往人心眼里扑。
唐毅忽然就觉得心跳加快,他自问并没有真的对她动心的,可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是真的沉醉了。
过渡《沉船记》妾心如水 ˇ过渡ˇ
他的心思陆婉并不曾理会得,因为急着解释,那一口菜差点呛到气管里,喝了一口水舒了半天才缓过气来:“你乱说,我什么时候给人拉过皮条了?”
唐毅有点好笑:“不是你那同学周蜜说的嘛。”
她凝神想想,好象是有说过的,嘟了嘴颇有几分不满地嘀咕:“那家伙就是喜欢乱用词,拉什么皮条啊,不过也就是帮人递了几封情书。”
其实不是,海子那人特懒,读书时最怕的就是写作文,所以一般看上谁了都是直接叫她出马去约,这样一想,还真有点拉皮条的意味。
不自觉抿嘴一笑。
唐毅看她总算开心起来,顺着她问了一些读书时的乐事。他这才发现她其实表达能力很强,很小很普通的一件事,在她说来却曲折动听了很多。
他听得入迷,完了玩笑似地问:“你其实蛮能侃的呀,那会儿只怕后头也跟着成群结队的追求者吧?”
陆婉闻言一怔,笑意敛了些,垂着眼睛叹气:“没有,我这人性子冷,不大逗人爱。”也只有相熟的她才能自如地交往,读书那么多年,有时候大半时间过去,她连班上的人都认不全。但或许是她不大爱计较的缘故,女性朋友反占了多数,很多海子交往过的女孩子最后都成了她的朋友。
他就曾经就笑她:“你算是知交满天下了,可惜不招男人爱。”
唐毅撇了撇嘴:“我不信。”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陆婉耸耸肩,火锅沸腾,那粉丝眼看着就要熟了,她捞出一勺放他碗里,又给自己掏了些,一边和食物奋战一边说,“即便有也是狂蜂浪蝶。”顿了顿还是笑着加一句,“就像你这样的,纯逗我玩儿,算不上真心。”
“我不是狂蜂浪蝶!”唐毅有几分着恼地纠正,这算什么评价?如此不堪!她抬起头瞟了他一眼,被她这样一瞧,他那句“我也不是逗你玩儿”硬就没办法再说出口去。陆婉喝了口水,有些话本来不想说,可今日气氛好,似乎有什么都藏不住,她捧着杯子笑了笑:“你敢说你是认真的么?你无非也是觉得像我这种爱攀豪门的拜金女好打发,没有偷过情想尝尝那种刺激罢。也或者你还有些别的我不知道的目的来勾引我,但总之,都是玩儿。”她说得很平静,也不着恼,就像说跟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