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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船记(7)

时间过得真是迅速,成长,原来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走的时候,晓波送她到楼下。

“爸妈还有吵架吗?”

“到不常打,冷战居多,攀了富亲戚,也得为你讲点面子不是。”晓波满不在乎地应。

陆婉能想象得出那场景,她想说这也是进步了,可到底说不出口,因而改问道:“录取通知估计什么时候会到?”

“也就这段时间吧,我是第一批呢。”

说起这个,晓波的眼睛顿时闪亮。陆婉不自禁就想起自己,高考过后,也是这样的雀跃不已,兴奋莫名,对未来对大学充满了最美好的期待。

未来,有那么多的可能呢。

她曾以为她能创造的,结果,却仍是逃不离最原点的位置。

心下一阵黯然,晓波再说什么她就没听清,只隐约捕捉到后一句:“……他都说你不够意气,结婚了也不支会一声,还把号码都改了呢。”

“啊,是吗?”陆婉微侧过脸,茫然问。

“是啊。”晓波没察觉,晃头晃脑地学着海子的腔调,“他还让我告诉你,海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陆婉听得失笑,仿佛又看到了海子假装严肃的表情。她和海子,用他的话说是老革命友谊了,从幼儿园就一起艰苦抗战直到高中毕业,她为他传过情书,替他约过他暗恋的N多女子,经历了他许许多多似真似假的爱情,就是大学里,他一“失恋”了还是喜欢远山远水地向她倾诉,就这样一个本以为会“没完没了”的朋友,她人生最重要的日子,她却并没有通知他。

或者,她只是不想让另一个人知道。

也或者,海子的存在代表着一种生活的结束,而他,已实在离她远了。

“姐,我就不明白了,你和海子哥,多要好的朋友啊,妈还曾经以为你毕业指不定就嫁给他了呢。怎么你结婚也不通知人家一声?”

她听了忍不住失笑:“妈真这样想?”

“是啊,所以她一直都不让告诉海子哥你的新电话,也不让我告诉你他有在找你,说是怕影响不好。”

还真是想得周到!陆婉叹气,却不想晓波误会什么,只得说:“妈那是识大体……以后要是有我朋友再打电话来,你就说……”说什么呢?她倒有些为难了, “就说我会联系他们的。”

和晓波又说了一会体己话,陆婉方才施施然地准备回家。

看看时间,还是很早,祥子也越来越似李瑞,常常是他回家的时候陆婉已经睡着,陆婉醒了的时候他还好梦正甜,所以,有时候,十天半月下来,两人之间的交流几乎为零。只是他若来了欲望,即便是半夜也会把陆婉摇醒,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胡来,陆婉懒得再起争执,常常闭着眼睛就那样受了。

她实在是厌恶家庭暴力。父母二十多年的争吵打闹已让她厌烦透了。所以陆婉希望在这个看似富有的家庭里她可以学会满足然后变得幸福。

她也想努力些,可每次一面对祥子那双空空如也似放不了任何感情的眼睛她就难过,只觉得说再多话都是徒劳。

她并不是很积极的人。

贾秀芬虽说严厉,但到底事忙,也管不得多少。只日渐地对陆婉生出不满,早前黄青春就委婉地劝过她:“你都李家少奶奶了,用得着这么拼命上班吗?要我是你,早辞职回家当专职太太了。”

她听了只是笑,心里多少明白,这大概也是贾秀芬的意思,可她佯装不懂,打打哈哈也就过去了。

可也是越来越不想回到那个家,感觉里似比在自己家里更加拘束。

李家规矩甚多,连吃饭都有严格的编排,有时候不小心刀叉碰触传出一点声音,倒像平地惊雷似的让人惊心动魄。

所以行到半途,陆婉即下了车。走走路也是不错的,步履匆匆的人群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有一种能捕捉到时光游走的恍惚。

她看到路边有一个女孩子蹲在地上委委屈屈不管不顾地哭,旁边站着的或是他的男友,急得手足无措又无可奈何,抬起头见陆婉在看他,不自觉就脸孔一红。

陆婉微微莞尔,小情侣间的小小争执,在他们看,或是跌了天的大事一件吧?于她,此刻看来,却是最真实也最幸福的人间演绎。

总好过于,大打出手之后只她一人清理现场,是血是泪,都就着疲累交给梦里。

谁安慰呢?那天夜里,她捂着半个头在床上辗转反侧,细细听去,楼下隐约传来笑语喧哗,歌声悠扬,是什么晚会吧?他们正看得热闹处。

陆婉垂下眼睛凄凉一笑,这样子自怨自艾,倒越来越像个怨妇了。

心情愈加消沉,行到一处稍黯的路口,也没太在意,直接横冲而过,也没留意对面停了车,待得走过去才发现,竟有一对情侣在拥抱着抵死缠绵。

陆婉面上一热,刚想低头装没看见,却不意其中的男子闻声抬起头来,一脸的余意未尽,见着她,忽地掠过戏谑的笑意,眼睛越发的明艳起来。

陆婉心下一怔,只觉得此君特别面熟,待走了很远才想,原来,他就是那个唐毅。

遇见

到陆婉轮休的时候恰是周四,逢着人家都上班的日子休息,着实无聊。

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安排,夜里打电话给晓波,他却邀了另一帮朋友。

“哎,姐,有时候觉得我们就像是一群劳改犯,千辛万苦终于是释放了,怎么着也得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好好逍遥一把。”

她能理解,所以也并不强求。一个人呆在房里上网,想了想还是隐身挂了Q,有很多人留言,都在问她结婚事情的真假。

只海子仍是趾高气扬地在骂:“这世上,就你最没良心了。”

一屏屏发过来,就是这么一句。

陆婉看着觉得熟悉,想想原是自己以前骂海子的。那时候每每她替他约了别家女孩子,他总是把她拉到一边,然后说:“姐们,自己玩去?”

哪怕很远很偏,也是这样一句,她无可奈何得很,只好笑着骂他:“这世上,就你最没良心了。”

一个个留言点过去,却唯独没有陈乐天,她虽不意外,但仍有略微的失望:他是不知道,还是根本就无话可说?

把鼠标停在他黯淡的图标上,一遍一遍在上面画着圈。以前陆婉总喜欢挂在线上,明明知道他可能永不会上来,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的名字,也是亲切。

但现在,她只觉得莫名的哀伤。

那天送她离开A市的时候,他单独请她吃了饭,大学城里的小店面,陈旧但是热闹。

只他们两个很沉默,到最后,他才似有勇气问她:“我们是怎么了?以前好像是有很多话说的。”

他们是怎么了?

想到这里,陆婉叹了口气,回过神来听见门锁开动的声音,忙关Q下线,佯作是百无聊赖地在看网站。转过头去,不意竟是祥子,他今天回来得倒早!

“老二说明天去打球,你有时间吧?”他拿过睡衣来,边脱衣服边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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