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有去干活的,也有同一方向一起同行的,其中,因为宋家受了火灾不甘心的,也跟着看桐月能争出个什么结果。
孙里正被桐月惹火了,走了几步,他霍然停下脚步,语气严厉地说道:“你这孩子太不像话了,该训的我也训了,该说的我也说了,你不想干活,跟着我干啥?难道你要找我要麦子?”
桐月眼睛一亮,顺着杆子往上爬:“里正伯伯,您是个大好人,竟然要先给宋家垫上麦子,那就再好不过了。”说到这里,她不等孙里正接话,便振臂一呼,高声说道:“你们看里正多好,他说了要先给宋家垫上,以后宋家收了麦子再还他。咱们别辜负了里正的好意,赶快去他家拿麦子吧。你们谁家方便借我一个簸箕或是麻袋也行。”
孙里正:“……”
众人:“……”
林老实和白氏一时也呆住了,进退两难。这个方法出人意料,但他们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好的法子。里正垫上宋家的麦子,宋家不敢不还。再说,他还不还,也不干他们的事。反正他们拿到了赔偿。不过,这样做等于得罪了里正。俗话说,不怕官就怕管。这着实令人为难。
林桐月似乎看穿了爹娘的心思,趁着借东西时,飞快地在白氏耳边说了一句话:“咱们以前小心翼翼地谁也不敢得罪,结果呢?咱家出事了谁帮了谁管了。宋家那么横,里正怎么着他们了?”
说完,她又狠狠地道:“你们怕就别跟来,我去,反正我不想挨饿!”
她话音一落,荷月第一个响应:“去去,要面面。”说罢,她迈着小短腿噔噔地跑里正家的麦场上跑去。桐月随后跟上,杏月和她都借到了簸箕和麻袋。一路上,桐月逢人就夸孙里正处事清明公正,还好心给他们垫上麦子。听的人无不一脸惊诧。不多一会儿,差不多全村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路过,杨家的麦地时,她还特意喊住杨东子,让他别忘了告诉学里的先生,他们村有个好里正。
两人一路大张旗鼓地奔到麦场上,拿了簸箕和麻袋开始往里装麦子。
孙家的人先是呆住了,孙里正的老伴问清原委后,拉着脸想阻拦,但桐月和荷月才不听他们的,两人装作看不见,仍耷拉着眼皮子欢天喜地往里面麦子。
林老实和白氏缩手缩脚地站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里正夫妻俩东拉西扯。
左一句:“……孙大哥孙大嫂,我家孩儿是饿怕了。我家桐月比二狗子还小几岁呢,狗憎猫嫌的年龄还没过呢。”
右一句:“……要不,这就算借你家的,等宋家给了我们再还。”
这个主意是林老实想出来的,孩子去就让她去,大人就装作拦不住的样子。这样,既得了赔偿,又没跟里正撕破脸。
孙里正一口气憋在肚里,咽也不是,发也不是。
他干脆赌气道:“都来装,都来装,全拉走拉倒。”
那几家因宋家牵连的人家,本来还在犹豫,但此时他们看到桐月姐妹三人竟真的拉下脸去装里正家的麦子,几家大人彼此对视一眼,不多时,他们几家的孩子也加入了去装麦子的队伍。
孙里正夫妻俩这口闷气更盛了。
宋家人更是目瞪口呆,他们想说些什么,但被林桐月一嘴堵了回去:“你家给不上,难不成还阻拦里正伯伯垫上?又不是你家的麦子,你瞎逼逼什么。”
林桐月让杏月估量了一下自家的损失,按量索取,没占便宜也没吃亏。
一家人抬着、扛着麦子,迎着村民们各种各样的目光,回了家。
他们没敢耽搁,把东西放下,又赶紧返回地里割麦子。
经过一天的劳作,四个人终于把村东头的麦子割完,拉回打麦场,接着又去割村西头的那片地。
林家顺利割完了麦子,林桐月累得几乎脱了一层皮,面孔晒得又黑又黄。她刚刚喘口气,上次来的那个货郎又来他们村了。这次,他带来了白氏和杏月想知道的消息,是关于桐月那个从未谋面的四妹的事。
☆、第三十五章 童养媳
麦收过后,上次的那个货郎又来了。他那熟悉的波浪鼓声一响起,村里的孩子们便先围了上来。
货郎说,可以用麦子换,这让孩子们愈发高兴。因为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捡麦子,虽然收获不多,但也可以换点零嘴和小玩意儿。
因为农忙,大伙有些日子没有赶集,要买的东西十分地多,货郎比往常忙碌多了。他手脚利落,口齿伶俐,一边给人拿东西,一边跟跟大妈大婶们讨价还价,还得应付变化无常的孩子们。
白氏和杏月早早地来了,她们只是站在旁边看着,想等人少了再上前搭话。
桐月也在一边看着荷月跟别的孩子玩耍,一边等着货郎带来的消息。
好容易等人少了些,白氏赶紧端上一碗早已备好的凉茶递上去,货郎笑了笑,道了声谢,一口气把凉茶灌下去,才抹抹嘴开口说话,不过,他没有直接说明情况,而是先试探:“嫂子,你要打听的那个女孩子是你家什么人?”
白氏颇有些难为情地答道:“是、是我闺女。”
货郎听罢,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和怜悯,他沉默着,似乎在斟酌词句。
杏月被他的沉默搅得很不安,紧张地问道:“大哥,我四妹她是不是……”
货郎连忙摆手:“不,不是不是。没那么惨,情况就是……反正,童养媳嘛,没几个过得好的。”
白氏倒也有心理准备,她问道:“没事,你就说说吧。”
货郎呼了口气,也不再斟酌字句,像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全都告诉了两人:“那个贺家村的贺二柱人倒说不上多坏,但也说不上多好,他婆娘在外面也不算个恶人。”
白氏点点头,这些她都知道,当初把四闺女送走时,她也稍稍打听了一些,确实这家人不怎么坏,就是儿子多,家在山里面,人多地少,儿子不好娶媳妇,才想买个童养媳妇。
货郎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呢,他们家对童养媳妇并不咋地,我听贺家村的嫂子婶子说,那孩子过得很苦,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干活,洗全家人的衣裳,还要打扫院子,喂猪喂鸡,煮饭打柴,晚上还要做针线,一天到晚不得片刻清闲,稍一懈怠就挨打挨骂,身上新伤添旧伤。也有好心人劝过她婆婆,那妇人却说,童养媳都是这样的啊,谁不是这么熬过来的。我当年还不是童养媳呢,不照样被婆婆磋磨,我对她还算好的呢。毕竟这是家务事,旁人也不好多说。”
货郎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白氏的神情。
林桐月也在观察母亲的神色。
只见白氏麻木的脸上确实多了一丝悲伤,不过,就连那悲伤也是麻木的。
倒是杏月,眼圈发红,一脸地义愤填膺,她哽咽着恳求白氏:“娘,你听,四妹过得好苦,现在奶不管咱家了,爹也变得好说话了,我和三妹也大了,咱们去把她接回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