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岛的逍遥尊者,不知与小友怎么称呼?”司徒判管笑着转向马昱,眼中亮得惊人。
马昱收了飞剑,“正是家师。”
“果然是名师出高徒,逍遥尊者学究天人,深不可测,小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实在让人佩服。”司徒判官赞叹着,言辞间却多了点小心翼翼,神色间多了点恭敬,“敢问小友,尊者他老人家可好?”
“劳司徒大人挂念,家师很好。”马昱神色一正,“司徒大人,咱们还是说说正事,时辰已不早了,你说呢?”
“是,这是我们的疏忽。”确定了马昱的身份,司徒判官再没有心思看戏了,这件事说到底他也有份——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陆判官,司徒判官吩咐两个小鬼将小曼魂魄带上来。
“小曼!小曼!我终于见到你了。”
一身白裙,青丝披肩的女鬼一出现,白扬便激动地抢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手。
“白……白大哥!”小曼有一刹那的愣怔,随即反握住白扬的手,焦急地道,“白大哥,你怎么在这里?难道说——你也被他们害死了?”
“小曼,我来救你!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救我?你怎么救我?”小曼更急了,推搡着白扬向外走,“你快走!快离开这里!晚了就来不及了!”
白扬站着不动,只摇头。
“之前有些误会,我们安排她转世投胎,一直被她拒绝,不依不饶,不得已之下,只能将她的魂魄先关押起来。”司徒判官轻咳了一声,转向马昱英宁,“事已至此,总不能永远滞留在阴司冥府,两位小友不如劝劝她,让她莫再执着,早日喝了孟婆汤,入了轮回才好。”
“我不去!我要回去!”小曼像是才看到司徒、陆两位判官,满脸的不甘与恨意,狠狠瞧着陆判官。
“不可能!”陆判官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你死去早超过七日,阳间肉身失去生气,入土下葬,这会儿未成白骨,想也差不了多少,怎可让你还阳?莫要再执迷不语,此刻你见了情郎,原该了却尘缘,轮回转世——你放心,本官自会为你择一大富大贵之家,保你一生荣华富贵、儿孙满堂!”
“这话你已说过多次,哪怕你将我押入十八层地狱,受那酷刑之苦,我亦不曾改口。你既开口问我,我便再回答你一次,我不稀罕!”小曼摇摇头,“我尚有阳寿五十三载,如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欲拿了我的头去,使我遭了这无妄之灾,我自与白大哥双宿双栖,生活美满。我什么都不要,只求讨回一个公道,让我回了人间,同白大哥过完这五十三载。”
“小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扬拉着小曼,再度询问。
“陆判官与司徒判官打赌,看蠢笨之人变得聪明后,是否便不会作恶犯错。朱家村朱尔旦祖上曾对陆判官有恩,且朱尔旦生得憨傻木讷,陆判官选了他作为打赌的对象。”这些事,都是小曼到了阴司冥府之后,有几个小鬼见她遭受十八层地狱酷刑之苦,仍是不愿松口放弃,起了恻隐之心,这才告知她的真相。
“陆判官为朱尔旦换上了一颗‘慧心’,让他变得绝顶聪明,之后他却嫌弃妻子生得丑陋,一日见了我貌美,便欲将我的头换给他的妻子。陆判官从中设计,让我被人谋害,割去了我的头颅,让我当了无头鬼。”
“这……这……”白扬看着小曼,果然见她身体凝实,头部却若隐若现,气得浑身发抖,“简直岂有此理!阴司判官,居然扰乱凡人生老病死,难道真的管不了他们?”
“你们说什么都已无用!”陆判官扫了白扬小曼一眼,转向马昱英宁,“张氏小曼不可能还阳,或者听从安排投胎转世,或者本官再将她押入十八层地狱,你们选吧!”
“我们要是两样都不选呢?”马昱语中带着丝丝寒意。
“不选又如何?本官还怕你们不成!”陆判官一瞪眼,转向司徒判官,“司徒老弟,这时候你该站在哪一边,该不用老哥我多说了吧?要是此事败露,你我都脱不了干系!”
“要动手么?”最后还是得暴力解决!马昱与英宁对视了一眼,暗暗戒备。
“陆判、司徒判,你二人可知罪?”
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传来,强大的气势压得英宁马昱两人喘不过气来,急急后退两步,勉强站稳之后,皆是面露凝重之色。白扬小曼更是不堪,直接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属下知罪,请王爷责罚。”陆判、司徒判齐齐跪倒在地,面如死灰,却径直认了罪,半点不敢隐瞒辩驳。
声音的主人虽未现身,但种种迹象表明,多半便是冥府十王之一,主掌人间长寿与夭折、出生与死亡册籍的秦广王。
“既知罪,便革去你二人判官之职,押往苦海受刑三百年,你们可服?”
见陆、司徒两人拜服,那声音又道,“明日午时三刻,常青县十里亭河滩边,会有一十八岁女子溺亡,这魂魄可借其肉身附体还阳——你等走吧!”
一阵天旋地转,英宁隐隐听得一声鸡鸣,身子一沉,睁开眼来,居然发现已回了自己肉身。再看旁边,马昱与白扬相继睁开眼来。
窗外微亮,竟是快要天明。
“两位小兄弟,少容她变回来了!哈哈!”
朱老汉沙哑的大嗓门带着笑意,从外面传来,英宁扫了笑容满面的马昱一眼,微微勾了勾唇角。
☆、狐诱
杭州城,尼山。
苍翠古木环绕,灌木藤蔓丛生,不知名的野花香草点缀其间,青石板铺就的台阶蜿蜒而上,直至尼山书院门口。
比之北方的陡峭高山,尼山实在算不上高,且山势平缓,有一种独属于江南水乡的婉约娴静之美。
英宁与马昱两人并肩站在尼山脚下,静静抬眼仰望着半山腰的尼山书院。
正值书院开门,学子报名之际,不时有来自各地的年轻学子带着书童,从英宁、马昱身侧行过,踩着台阶上山。或有想要结交他们的人,却在见着英宁面无表情的冷脸、马昱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冷眼之后,识趣地没有上前打扰。
“阿宁,你看出什么来了?”马昱收回视线,转向英宁。这一路上,他对英宁的称呼从祝公子到祝兄,再从祝兄到直呼英宁名字,终于在前两日成功变成了阿宁。
“是个风水宝地。”英宁淡淡地回了一句,没有看马昱,抬步拾阶而上,“走吧。”
马昱跟上英宁的脚步,“尼山书院的历史远比大晋朝来得长,贵为三大书院之一,曾经走出了无数的贤者大儒,这书生文气一代一代累积下来,虽还称不上万邪不侵,但普通的阴魂邪物,却是不敢靠近这里的。”
越是靠近书院,山势越是平缓,青石台阶早走完了,成了鹅卵石铺成的缓坡。边上前来求学的学子越来越多,渐渐的宁静不在,多是结交寒暄之声。
书院门前是一大块空地,红漆大门,白墙黛瓦,红油纸的灯笼,门楣上挂着一幅黑漆牌匾,上书“尼山书院”,没有落款,却加盖着本朝太祖的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