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南屿和一个年轻的男孩正热烈讨论着什么。陶南屿站在录音老师身后看他工作,一个单薄的剪影。陶南屿察觉镜头,吃惊、拘谨和意外铸就她一个弧度很小的笑。三人的合影里她倒是笑得灿烂,瞿鸣的手臂搭在她椅子靠背,脑袋往陶南屿这边侧。
涂斯嘿嘿地笑:“好嘛,他采访时不是说喜欢风情万种的?比如池幸那样的,这品味倒是和你差不多。新女友怎么换了个类型……”
乔慎:“不是。”
涂斯:“啊?”
乔慎:“不可能是新女友。”
工作室在评论里澄清:只是合作方的同事,瞿鸣有恋情一定会跟大家报告。
但热议不停。
乔慎看不下剧本了。他狠狠喝干咖啡,点开朋友圈,发现中午时陶南屿发过一张录音棚照片,看不清棚里是谁,但她很热烈地写:不愧是瞿鸣!好听!
乔慎气恼微信朋友圈竟然没有“踩”的按钮。
涂斯还在唠叨:“我打听过了,瞿鸣答应给Touch写一首歌,版权给Touch。这还是他主动提的,混账玩意儿,明显是为了抢你手头的代言……你去哪儿?”
乔慎拿着剧本起身:“回家,睡觉。”
这天林驭回得晚,一出电梯便听见震耳欲聋的乐声巨浪一样打来。他以为自己走错,但这电梯刷卡入户,不可能错了楼层。他愣在玄关数秒,大吼:“乔慎!!!”
乔慎又坐在露台烤鱿鱼干,室内都是乐声,他那位置倒是安静。
林驭关了音响,开门又被鱿鱼干香味熏得皱眉:“你干啥呢?”
“怎么关了?”乔慎嚼着鱿鱼干,“你也觉得难听,是不是?”
“吵得很,你喜欢听这种?谁的歌?”林驭抓起乔慎的手机,“瞿鸣?瞿……抢你代言那个?”
林驭是非常妙的朋友,不到三秒便理解了事态,脱了外套主动陪他烤鱿鱼干,并喋喋不休代替乔慎说尽瞿鸣的不是。从外貌到衣着,从名字到性格,有多刁钻就说得多刁钻。乔慎喝着啤酒,心想:倒也不是那样。
他仍记得瞿鸣用久不使用的博兰斯勒弹奏狂风暴雨的片刻。那应该是瞿鸣自己作的曲。
今日回来一直听瞿鸣的歌,为此不惜咬牙开了个会员。他不得不承认,瞿鸣的天分是惊人的。他继承了母亲的音乐天赋,并且在创作上走出了自己的风格:他的作品有尖锐的批评,也有温柔的抚慰,有时候风格迥异得不像一个人的手笔,但听多了便知道,多变正是他的特点。他像激流的水,顺应一切河道,又强硬地冲撞出自己的痕迹。
乔慎越是听林驭胡说八道,心底有一块越是黯淡。
他那始终平稳以至于乏味的人生,在瞿鸣面前,一文不值。
鱿鱼干烤完,乔慎去清洗烤盘和工具。他上一秒还说瞿鸣的歌不好听,下一秒已经随着水流哼起《树的姿态》。
这是瞿鸣传唱度最高的一首歌,朗朗上口。林驭在手机上跟人聊天,但憋不住自己的笑。
乔慎反应过来,立刻停口。
“好听就好听嘛!”林驭笑得话都囫囵了,“你跟个小年轻人置什么气,不大度。”
乔慎擦干手上的水:“别教育我啊,我还想教育你呐。你又跟那女的约会去了?”
林驭有风流和纨绔的资本,不结婚不恋爱,只中意date不同的女人,享受丰富乐趣。他上个月在酒吧流连,迷上一个人.妻。
他喜欢年长的女性,高二交的第一个女朋友就是二十来岁的白领。父母得知后十分不满,连宋知云都明示暗示乔慎劝劝林驭。少年林驭回家吃饭,被父母兄姐狠狠训斥。他擦擦嘴巴,眉目深沉,一句话破除僵局:“可是遇上她之前,我喜欢的都是男人。”
老父老母吓得血压飙升,从此再不敢对他恋情说三道四。等后来察觉那是巨大谎言,林驭已经变成脱缰野马,管也管不了了。
但他以前date的女人都是单身,这次踏入火场,十分危险。
“她跟她老公没有感情,是政治婚姻,你懂的,就是那种关系。总之她老公管她很严格,她无法忍受,已经在办离婚了。”林驭说,“她很爱我。”
乔慎:“出轨男人就爱说这话骗小姑娘,再加一点儿小恩小惠。”
林驭大笑:“她手里没钱,更没骗过我。都是我在骗她。”
乔慎:“……什么?”
林驭:“我说我是送快递的,体格健壮耐力十足。我愿意一天送五百单快递养她。”他冲乔慎挑挑眉毛,很快抓起手机,甜蜜地发语音:宝贝,吃了吗?
乔慎黑着脸,把烤炉哐哐收好。
《人生复写》的编剧约乔慎见面的地点是郊外的水库,人迹罕至。乔慎提前半小时抵达,下车时身旁顺滑地停下一辆迈巴赫。
车窗降下,露出瞿鸣惊愕的双眼。
“你怎么在这里?”瞿鸣没给他半分好脸色,“你跟踪我?”
乔慎:“……现在比较像你跟踪我吧。”
瞿鸣把车门甩出山崩地裂的响声,乔慎懒得理会他,独自往前走。走出一段再回头,发现瞿鸣走的也是这条路。俩人大眼瞪小眼,终于隐隐察觉不对劲。
作者有话说:
谢谢标准包子脸、与时间作战的塔楼、冷杉、阮不奇、IVANCucumber的地雷;
谢谢星闪闪、澹台夜、识趣、懂事之前的营养液。
今天请大家吃瞿鸣已经订好但陶陶和小路不敢去吃的怀石料理!人均1200元,即便是瞿鸣,也痛得心头滴血!
(总之请大快朵颐,不要客气。
第10章 陶南屿:好看吗?
◎乔慎:好看(内心海豹鼓掌)◎
在这次见面之前,乔慎通过涂斯的人脉联系过瞿鸣。他告诉瞿鸣两件事:一是他找到了瞿雁的唱片,并为当天母亲的谎言道歉;二是唱片属于乔坚毅的私人物品,而乔坚毅现在正在接受调查,家里的东西不能随意处理,因此无法直接归还。
全程瞿鸣只说了一句话:什么事。未等乔慎解释完,他便挂断了。
有这件事在前,加上瞿鸣和陶南屿莫名其妙的亲近,乔慎见到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约乔慎见面的是编剧孙莱和她的“高人”老师。乔慎与瞿鸣沿着小路走向水库,很快看见前头有个戴鸭舌帽的女人朝他俩招手。
另有一人坐在岸边,正大呼大喊地提起一杆鱼——是空的。
他寸发不生,头皮亮锃锃地反射太阳光。乔慎脚下忽然一顿:他知道对方是谁了。
跟孙莱打招呼后,未等孙莱介绍,他先弯腰问候:“麦子老师,你好。”
麦子写过话剧,写过电视剧,写过电影,坐拥四合院,衣食无忧。
几年前他写《绝命书》,一个饥肠辘辘的窃贼入室偷窃时发现屋主留下的遗书,吃饱喝足后,窃贼决定去寻找屋主的尸体。电影违规参展,被严厉处罚,即便在影展上获得了极高赞誉,始终不能在院线上映。之后是《大地震颤》和中德合作的《寒夜客来》,赢得一片赞誉。麦子之后并未乘胜追击,而是回归剧院,专心耕耘自己的《点灯放火》系列话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