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愿意!小民愿意!”
刘觞点头道:“既然如此,这个忙,我们帮定了。”
刘觞觉得事不宜迟,若是这事儿被王家那个王郎君听说了,指不定怎么毁尸灭迹,因此还是要突袭,让他没有准备才好。
刘觞将舍粥的工作安排给旁人,便与程熙之一起去面圣。
正巧了,幕府大帐中,户部王尚书正在,王尚书是这三年才提拔上来的,李涵叛变之后离开户部,王尚书这才接手了尚书这一职位,他乃是王太后的娘家人,算起来,和王郎君也是沾亲带故的,老家都是淮南这一代。
李谌见他们走进来,道:“可是舍粥出现了问题?”
程熙之最是沉不住气,将破衣写成的状词拿出来,道:“陛下!有难民状告淮南当地豪绅王家,霸占田产,欺男霸女,草菅人命,还请陛下过目。”
李谌蹙起眉头,王家?可不就是泄洪之时处理的王家么?他接过破衣张开来看上面的文字,忍不住冷笑一声,“嘭!”狠狠拍了一下案几。
王尚书就在旁边,吓得一个哆嗦。
李谌冷声道:“好啊,好一个当地豪绅,果然是地头蛇,是欺负朕鞭长莫及么?来人!”
没庐赤赞走出来,道:“是,陛下。”
李谌道:“带五十神策军,去给朕将王郎君请过来,现在。”
“是!”
没庐赤赞立刻转身离开幕府大帐,王尚书直擦冷汗。
没一会子,王郎君便被带了过来,他前些日子见过一次李谌,见得第一面就被“抄了家”,因着捐资救灾的缘故,家里值钱的东西被拿走了七七八八,心疼的王郎君肝心肺脾肾五脏具裂!
王郎君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不等他开口,李谌啪一声将破衣甩在他的面前:“识字么?自己看看。”
王郎君颤巍巍的看了两眼,扣头道:“陛下明鉴啊!陛下明鉴!小民怎么敢做这种不法的勾当呢!小人是被冤枉的、冤枉的!”
“冤枉?”李谌道:“状告的难民可还在附近?”
刘觞早有准备:“正在附近。”
李谌道:“很好,叫过来与王郎君亲自对峙。”
“这……这……”王郎君颤声道:“陛下,这就不必了罢?”
“不必?”李谌道:“为何不必,是王郎君心虚了?还是这状词上句句属实?!”
王郎君咕咚一声再次跪了下来,他一直在淮南做地头蛇,哪里碰过壁?加之上次被李谌“抄家”,已经怕死了李谌,十分没种,当即大喊着:“陛下!陛下,小人知错了!小人知错了!”
“你这是招认了?”刘觞挑眉。
“小人……小人……”王郎君六神无主,一眼看到了站在天子身侧的王尚书,大喊着:“叔父!叔父!救我啊!救我!”
李谌幽幽的道:“王尚书,怎么?你们还沾亲带故?”
王尚书眼看着自己要被拖下水,连忙跪下来道:“陛下明鉴,老臣与王郎君,乃是族中的叔侄干系,其实……其实没见过两面。”
因为两人都姓王,而且都是王太后的娘家人,的确沾亲带故,拼势力的时候包团,这种时候王尚书恨不能摘的清清楚楚。
王郎君大喊着:“不是这样的叔父!不是这样的!是……是你让我……”
“住口!”不等王郎君说完,王尚书大喝一声,声音都喊劈了,将王郎君的声音压制下去。
刘觞道:“王尚书,这王郎君似乎还有内情需要禀报。”
“你一个小小的良酝署小吏,竟敢在幕府咆哮,该当何罪?!”
“咆哮?”刘觞眨了眨眼睛,道:“小人如此柔弱,如何能咆哮呢?反而是王尚书,突然这般脸红脖子粗,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你……你……”
哗啦——
幕府大帐的帘子被打了起来,有人从外面走进来,那人戴着斗笠,外面没有下雨,他却日常戴着斗笠,必然是刘觞口中的丑八怪,那个假的“刘觞”了。
假“刘觞”走进来,道:“陛下!陛下明鉴啊,王尚书是个大好人,陛下不经常来南方走动,可能有所不知,王尚书可是当地的大善人,又怎么会做贪赃枉法之事呢?”
李谌眯了眯眼睛,换上一派温柔的表情,道:“你怎么过来了?合该多多歇息才是,把身子养好。”
刘觞心中不屑,撇了撇嘴巴。
假“刘觞”道:“多谢陛下关心,小臣听到幕府传来争吵之声,因此……特来看一看,想要替陛下分忧。陛下,王尚书贤明在外,还请陛下三思呀!”
李谌立刻道:“既然阿觞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儿,必然与王尚书没有任何干系。”
李谌完全便是个色令智昏的昏君模样,程熙之一看,气的头皮发麻,连忙道:“陛下,可……”
他的话还未说完,刘觞揪了揪程熙之的衣袖子,对他摇头,示意程熙之不要再说下去。
程熙之虽然不明所以,但觉得刘觞可能有自己的道理,便住了口。
李谌道:“来人,将王郎君收押,神策军亲自看管。”
“是!”
“陛下!陛下饶命啊——”王郎君一路大喊着,被神策军拖走。
假“刘觞”不由沾沾自喜起来,觉得天子十足听自己的话,简直是百依百顺,便阴阳怪气的开口道:“陛下,这么点子小事儿,其实不应该惊动陛下的,陛下日理万机,为灾情的事情劳心劳力,而良酝署副令因着这么点事儿,劳师动众的,是不是有点……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程熙之愤怒的道:“什么叫这么点小事儿!?民生无小事,您难道不知么?”
李谌冷声道:“放肆!”
程熙之吓了一跳,有些委屈的看着李谌。
李谌又道:“阿觞所言不无道理,豪绅作怪的事情屡见不鲜,不必如此小题大做。”
他说着,又看向刘觞,道:“你一个小小的良酝署小吏,尽心舍粥便是,这种纠察不法,自有御史大夫来完成。”
李谌呵斥了程熙之,又来呵斥刘觞,程熙之这个暴脾性,实在是受不了了,气的他勉强拱了一下手,调头便走。
“陛下!”假“刘觞”道:“陛下,您看看户部侍郎,如此不知礼数。”
刘觞连忙道:“陛下恕罪,程侍郎他是……他是着急回去舍粥呢。”
李谌冷着脸道:“下不为例。”
“是是是!”刘觞的态度十分“卑微”,一打叠答应,也退出了幕府。
假“刘觞”得意的看着众人离开,与户部尚书交换了一个眼色,对李谌道:“陛下操劳国事,实在是辛苦了,小臣为您按按肩膀罢?”
李谌却侧身躲过,没有让假“刘觞”触碰到自己,微笑道:“阿觞也辛苦了,你身子还未痊愈,合该仔细将养,快回去歇息罢。”
“这……”假“刘觞”似乎有些迟疑,但还是乖顺的道:“是,陛下。”
李谌在幕府之中批看文书,天黑之后才回了御营大帐。他离开幕府之前,特意吩咐了鱼之舟,给自己准备热水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