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在期待温砚白有那么一丝可能会选自己。
事实证明, 他或许从未把自己放进planA里,甚至, 她只是一颗诱饵。
比温砚白的不选择,他的从未爱过,更让人心中起寒。
如果温择陌说的是事实, 那么温砚白从始至终真的只是在利用她……
他领她回来, 把她留在身边, 给予温太太的身份,从始至终都不是爱她、非她不可,而是因为她对于他来说,是个不可替代的棋子?
季筠柔很想笑出声, 笑自己的愚蠢。
一旁, 温择陌发现季筠柔情绪的低落。
他觉得不能再拖了。
于是, 他一手拿枪指着季筠柔, 一手提起温镜姝,把尚未恢复力气的小姑娘用力推向了对面的苏镜。
而后他将季筠柔捞起, 挟持在身前,并用冰冷的枪抵在季筠柔的额头上,装腔作势。
可这一举动,让向来淡定的女生,忍不住轻颤了下。
见此情形,温择陌从后搂着季筠柔的细腰,给予她安全感,只笑声猖狂地点明一个事实:“筠柔你看,你嘴里深爱的男人,其实他并不爱你。甚至连唯一活的机会都不留给你。”
一句话,让温砚白和季筠柔再度对视。
看着季筠柔被温择陌全然掌控,温砚白云淡风轻的面容上,有一抹极其淡的愠色,眼底的寒芒锋利地锁在温择陌放在季筠柔腰肢上的手。
想斩了它。
他大力推开身前的保镖,朝温择陌的方向走去。
那始终凌厉的眉眼,如同散发寒意的冰刃,叫人看了会以为他是毫无感情的机器。
“温择陌,你最好束手就擒,你该明白的……对如今的我来说,只要能抓住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在所不惜,你无须负隅顽抗。”
“你说的代价,也包括……她?”温择陌问道。
温砚白目露凛冽的寒光,凝视季筠柔,声音坚定:“对,也包括她。”
那一刻,季筠柔直勾勾地看着温砚白,眼底残存的一丝的暖意,在这一瞬消散殆尽。
半晌,她轻轻一笑,极尽嘲讽。
温砚白却不再看她,伸手示意身后的保镖:“上。”轻飘飘一个字,却像是判了季筠柔的死刑。
女生的身体虚晃了下,漆黑的眼眸里像是染上浓郁的绝望,整个人苍白极了。
这一刻,她很想问他一句——
温砚白,你不要我了,对吗?
可她张了张嘴,说不出半个字来。
只眼前冲过来的数十保镖,在告诉她答案。
是啊,他温砚白不顾她的死活,一心只想温择陌死。
她只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而现在这一刻起,她这颗棋子对他没有价值了。
不知为何,在这种时候,季筠柔突然想起了与温砚白当初在医院遇见时的一些场景。
那时,他去帮她缴清住院费用,而她在病房里等他。因为害怕自己闹了乌龙,大名鼎鼎的温砚白根本不认识自己,他会悄无声息地丢下她这个麻烦离开。
所以在漫长的等待里,她想了诸多后续,结果没忍住,把自己给委屈哭了。
她就像个被家长遗弃的小孩一样,坐在病床上泪眼汪汪地盯着门。
直到温砚白走进,看到她哭唧唧的模样时,笑着抚过她的脸。
“眼圈怎么红了。”
“乖,不哭……我来接你回家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手交到他手里:“你能不能……别丢下我。”
温砚白嘴角勾起,点头:“我怎么会丢下你,以后我都陪着你。”
回忆与现实交叠,再次痛击季筠柔。
直到温择陌连开三枪,她才回过神。
只见温择陌枪法很准,弹无虚发。
一枪在头顶的巨型琉璃灯,灭了灯,一枪射杀了离他们最近的保镖。
最后一枪最为刁钻,它穿过了挡在温砚白身前的保镖,击中温砚白的左肩,不过霎那,他的衣襟便被鲜血染透了。
这一幕,让季筠柔的指甲几乎陷入肉里,但随后,她的拳头被温择陌牵起。
他趁着其他人都去查看温砚白的伤势,带她快速往走廊尽头的电梯口跑去。
电梯口的尽头,是面巨大的拱形七彩玻璃,能一眼看到对面的香岛之星和叶山。
而玻璃下方就是滚滚奔腾的江水和时不时鸣笛经过的游艇。
季筠柔回过神,甩开温择陌的手:“我不跟你走。”
温择陌以为她是吓到了,连忙顺了顺她的发,安抚道:“乖,筠柔。你不能留在这。温砚白他不知道会对你做什么。你别怕,我有帮手,她说下面会有冲锋艇接应我们。”
“帮手?”季筠柔看向下面,只有空荡荡一片,和无尽的江水。
“我不知道她靠不靠得住,但在这能帮我们顺利逃脱的就只有她了。筠柔,我带你回景城,带你回家……”
忽的,温择陌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拧起眉头,伸手抚摸季筠柔眉心处停留的一抹红色激光点。
他愣了愣,看向对面的叶山。
三秒后,他反应过来这是狙击木仓的红点!
温择陌不免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抱住季筠柔,将她全然护在身前。
下一秒,拱形窗户被射穿,玻璃碎成无数碎片从上坠落,细小的玻璃子划破人的肌肤和衣服,迸射了一地。
季筠柔吓得尖叫,而身前的温择陌则是发出痛苦的一声闷哼。随后,他抱着她的手一松……
就像是巨山轰然倒塌,温择陌坚实的怀抱如同被抽离了力气。他放开她,身体朝后仰倒,坠落虚空。
季筠柔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拉住他,但两人的手在空中交错而过。
等她反应过来后,江面上已然响起了“扑通”的落水声,宣告着今夜的惊心动魄,彻底落幕。
季筠柔慌不择路地扶住一侧的墙,想往下查探。
那时,江面已经恢复平静。
温择陌的坠落,并没能引起多少波澜。
只有她见证了他消陨的全部过程。
恐高让季筠柔虚软了身体,膝盖下塌跪坐在碎片上,血涌出来,染红了她身上的纯白旗袍。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她不该为一个认识不到一个小时的人产生多大的情绪波动,可这一刻,眼泪忍不住蓄积,如断珠一样扑簌落下。
不多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季筠柔警觉地站起身朝后看,并下意识后退。
温砚白和他的下属已经赶来,见她一个人危险地站在破碎的拱形窗下,温砚白朝她伸手,声音里带着安抚:“筠柔……没事了,过来我这。”
季筠柔抓着木框的手,被玻璃刺出鲜血。
她知道自己站的位置危险,必须朝他靠近才可以性命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