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保险柜里又滚落出一支笔。
季筠柔把它从地上捡起,才发现那是一支录音笔。
她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播放键。
开头都是很正常的会议记录,还有温砚白录制的今日需完成的事项。
听里头的事项内容,应该是到了温砚白在温瑞学习管理的阶段。
很快,录音又到了股东会议、方案会议、收购会议。
小小的录音笔,见证了温砚白从寂寂无名到一跃成为商圈炙手可热的新贵,还真是有点儿神奇。
季筠柔虽然并不喜欢温砚白现在对自己做的事,但见他从一个人人可欺的私生子变成如今谁也不敢欺的总裁,还是由衷为他高兴的。
以前她很想保护他,现在他已经成长、已经可以很好地保护他自己了。
忽的,录音笔“滋啦”了一声,里头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白,是叔叔对不起你和你妈妈雪兰。”
季筠柔原先柔美的眼睛瞬间变为凌厉,她听得出,这是她爸爸的声音!
她把录音笔的音量放大,能很清楚地听到医院的仪器声。
如果她没猜错,这应该是爸爸去世前和温砚白交谈的那次。
温砚白动了动,是衣物的摩擦声,想是录音笔在他的衣服口袋里,无意触及的。
父亲的声音带着垂垂暮已的沧桑:“叔叔求你,放过季家吧。”
温砚白的声音很冷,不近人情:“放过这两个字,你们但凡懂,也不至于让我五岁就没了妈。”
“我要的很简单,温家、季家,所有人都为我妈偿命。不过很可惜,现在你们的命对我来说,毫无价值,我倒是很乐意看着你们为之奋斗了一生的东西,嘭~轰然崩塌,盛大而又惨烈。”
季晨沉默了一会儿,病中的声音是沙哑:“你不是一直在找筠柔吗?我拿她换季家集团能够继续维持下去。我告诉你她在哪,你去找她,好吗。”
录音笔里是冗长的沉默,是死一样的寂静。
良久,温砚白才嗤笑出声,充满鄙夷的语调。
“你和温俊生就是一对畜生,一个为了权势富贵抛妻弃子,一个为了所谓的集团利益,卖女儿?”
“叔叔知道你喜欢她,当初是有机会从温家逃走的,但是看到放学路上有人敲诈她,你怕以后不在,她受欺负没人管,所以你留下来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原先我还能与她有些情分,但三年前,您的女儿在美国差点要了我的命,这件事你知道吗?”
季晨沉默。
“叔叔,你应该庆幸她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也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趁着您还健在,不如说点有用的,兴许我高兴了还能放过她。你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你和小琛真是一模一样。”季晨自嘲了一下,“你知道我这副身体会是如今这模样是谁弄得吗?”
“小琛为了得到季氏没少下功夫。我偷偷把股份都给了筠柔。现在叔叔告诉你这个,是因为只有你能护住她。你是为得到季氏的股份也好,为了旁的也好,看在小时候娃娃亲的份上,答应叔叔,护她。”
“可以。”
听声音,像是爸爸取出了一份东西:“这封信,希望由你给交给筠柔。”
“家书?”
“我的亲信如今都是季筠琛的人了。这封家书交不出去,只能拜托你带给筠柔了。”
录音到这里就断了。
季筠柔连忙翻找盒子。
果然,盒子里有一封信,上面的火漆保持得很好,显然温砚白没有打开过。
季筠柔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囡囡,等你拆开信纸的时候,爸爸或许已经不在了。上次见你,姩姩都会叫外公了,爸爸真想再见见这个孩子。上次去英国找你,爸爸把公司二十的股份都转给了姩姩。一切都交由了爸爸的亲信律师来打理,等孩子大了就会全权交给她。
不过爸爸要提醒你的一点是,千万小心季筠琛。是爸爸养虎为患,但想必他也不舍得伤害你。
囡囡,若你需要找人庇护,就去找温砚白吧,他是姩姩的父亲,应该不会太为难你。不过你也别怪他会对我们家那么恨。当年爸爸听信了你墨阿姨的话,以为她去找你温阿姨是想补偿她,所以带她去见了,却没想到她是去耀武扬威的。最后害得你温阿姨想不开自杀。爸爸为此将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如果温砚白迁怒于你,请你多担担。”
看完最后一句,季筠柔直接把信纸撕碎。
她庆幸于温砚白没有看过这封信,不然他就知道了季姩的存在。
爸爸写的这封家书,压根就不是给自己的,而是他专门留给温砚白看的。
可是父亲没有料到,温砚白向来很尊重他人隐私,所以压根没看过这封信的内容。
不然,怕是两年前温砚白就到英国去找她了。
她拼了命想要带着孩子远离温季两家的恩怨,自己也差点死在他们的争斗中,所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也绝对不会再让季姩卷入这些事情里,成为那些人争夺权利的牺牲品。
不过想到自己缺失父爱母爱的童年,现在季姩也都遭受了一遍,季筠柔手攥紧成拳头,心疼自责充斥她的心脏。
此时,夕阳渐去。
百叶窗的光照在她的脸上,明暗清晰,只是拿柔意绵绵的眼,坚定许多。
她真的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把那封信冲进了下水道里,季筠柔收拾好自己的护照和身份证,又把保险箱里的东西一一复原。
她若无其事地走出温砚白的办公室。
林助理正好进来,见她要出门,好奇地唤了一声:“夫人?”
季筠柔的神色已然冷了许多,她不带迟疑地出声:“我要找温砚白。”
林助看了下手表:“总裁刚刚在同层的会客厅里会客,夫人在这等……”
“带我去。”
“……是。”
一路跟随林助来到了建筑西边的会客厅。
季筠柔按下了林助要敲门的手,并用手示意让他先去忙。
林助点头,随后离开。
季筠柔走近会客室的门,却见门并没有关紧,里厅的声音倒是先传了出来。
“师父,我错了,求你救救我。”
那声音……
好熟悉。
季筠柔侧首看进去,只见温砚白因伤过后的身形清瘦了许多,他正靠在会议桌前,周身皆是冷意,而他的正前方跪着一个全身裹着围巾、目戴墨镜的女人。
虽然只有过距离不近的一面之缘,但季筠柔还是轻易认出了那人是……
秦偌娴。
第30章 沉溺
“师父, 我知道我不该跟你作对,求你救我。”
秦偌娴扯下裹在自己头上的围巾和眼睛,露出自锁骨至眼角没有一块是完好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