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沿抿紧唇,夹着烟,树枝点火。
安静持续。
“咕噜”一声水泡裂响。
赵东沿转过脸,愣住。
温芸悄无声息,又将自己完全浸没在水中不知多久。
赵东沿丢了烟,跨过去一把托住她的后颈,将人从水里捞上来。
“我不是让你在这学潜水的!”
温芸睁开眼,就这么望着他。湿漉的不止是脸,还有眼角隐忍淌落的水珠。
赵东沿沉默半秒,“……想学就学吧。”
温芸抬手抹了把眼角,连犟劲都像一场初夏午后的仓皇雨,她说:“我没哭。”
赵东沿笑了笑,淡声说:“当然,你怎么可能为我哭。”
—
天蒙亮,两人回镇上。
温芸一直记得他说这匹马眼睛不好,所以格外忐忑。
赵东沿每次勒缰绳,都被制止,“你轻一点。”
他夹马肚,又被掌心按住大腿,“你慢一点。”
赵东沿低头,“好好说话。”
但再轻再慢,温芸还是被颠得要吐。
到镇上,赵东沿先下马,双手伸向她。
温芸以为自己能行,但腰胯一动,又疼又晕乎。她连跳带撞地扑入赵东沿的臂弯间,发丝擦过鼻尖,是干柴和馨香掺杂的味道。
赵东沿也有点晕了。
直到看见畏缩在人堆里不敢看他的邬源。
赵东沿大步往前,在他面前站定。
邬源缩着肩膀,“沿、沿哥,我,我……”
赵东沿挥拳落向他,“你他妈脑子有坑,她差点就死在那了你知不知道?!!”
温芸远远的,静静地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
倒也不是多解气。
她的目光落向赵东沿,他的愤怒、急切、专横,男人身上不那么光明的切面悉数展露。不过温芸不觉得反感,他的仓皇与惊恐是因为谁?
她明白。
一晚折腾,温芸一觉睡到傍晚。
睁开眼,被窗外淡淡的橘填满视线,在城市很少见到冬天里这样温情的夕阳。温芸一直看着,瞌睡渐散。
静音的手机里躺了很多条信息:
“你爸对你不告而别这件事已经很不高兴了。”
“你给我马上回北京,你哥婚期将至,忙死我了。”
“真是受够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女儿。”
“温芸,你太让妈妈失望了!”
温芸避开把屏幕狠狠盖住,扭头多看几眼夕阳平复心情。
肚子饿得头重脚轻,温芸裹了件长棉袄出去觅食。
到楼下,组长也在,关心问:“小温,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关心。”
“你,你昨晚……”组长欲言又止。
“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温芸知道他想问什么,很直接,很坦然。
组长一脸惊愕,“没发生吗,好多人都在说。”
“说我什么?”
温芸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孤男寡女夜不归宿,流言蜚语一定很难听,而靶心,一定是对准女性。她面色冷下来,静静等待“枪子”的扫射。
“没说你,都在议论赵东沿。说赵东沿特喜欢你,为了上位,上赶着讨好你,献身那叫一个主动。”组长严肃道:“小温啊,我们是来做工作,支援建设的,尽量不要欺负老实人哦。”
“……”温芸:“这都谁说的?”
“赵东沿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茶艺不错!(^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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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赵东沿(4)
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事,小强书记匆匆进来,“温、温老师。你能不能去劝劝架?”
准确来说,应该是拉架。
米粉店里,赵东沿摁着邬源的脑袋塞冷柜里,“冷不冷?!”
“冷、冷。”
“知道错了没?”
“我是替你出气!”邬源不服,两手扒着冰柜门,梗直了脖颈嚷:“她不是没事吗!让她长点教训!”
赵东沿气得脑门疼,青筋浮跳于手背。
邬源的鼻子贴在冰块上,冻得吸不进气儿。
里外十几个人围着,都急,却没一个敢上前劝。
温芸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赵东沿的狠戾、歹劲、野蛮如匪的一面,从不在她面前粉饰遮掩。
“你够了没!”白芮撞开赵东沿,“你俩这么多年的兄弟,你帮外人也不护自己人!”
邬源呼呼喘气,躲在白芮身后,“咳、咳咳,芮姐说得好。”
有人小声道:“啊,温老师。”
大家齐齐回头,自觉让出道。
白芮盯着她,面色更不友善,拍拍邬源的手,撑腰到底,“别怕,姐在。”
赵东沿冷嗤,“你姐个屁。”
“赵东沿,你别得寸进尺啊,搁这博谁好印象呢?”
“她——”赵东沿指向温芸,“邬源把她骗上山,昨晚她差点冻死在那!我问你,这是人干的事吗?!”
白芮扭过头,不可置信,“你把她丢山上的?”
邬源心虚,不吱声。
“啊呸!”白芮猛地拎住他耳朵往冰柜里塞,“说你猪脑子是侮辱猪了!你个蠢货!”
白芮像一只火辣椒,呛人,翻脸如翻书。
眼见收不了场。
温芸说话,“没事了,我不计较。”
从她眼中淌出的平静像冰水,浇熄了这场闹剧。
邬源得以保命,灰不溜秋地靠边站。
温芸拢了拢外套,低头要走。
走了几步又停住,“我想吃米粉,梅菜扣肉的。”
白芮:“不卖。”
“为什么不卖给我。”温芸问:“这不是米粉店吗?”
“对。这是不卖给你的米粉店。”
白芮鲜艳明亮,连带情绪也是。
眼神交流两下,都是女人,温芸低下头,“懂了。”
外头又起风了。
赵东沿追出门外,把人叫住,“一天没吃东西?”
温芸点头。
“想吃米粉?”赵东沿说:“回屋,我给你做。”
他走在前,没有征询她的答案。
脚步快,背影跟不上,像是怕她拒绝。
温芸慢吞吞地跟在后头,鼻子吸了吸,还在回味刚才店里的梅菜香。
“站住。”是白芮。
她站在店门口,万般不情愿地看着温芸,扬高下巴道:“进店,吃粉,不收你钱。”
温芸甚至都没看赵东沿,展颜带笑,走向白芮。
白芮清了清嗓子,后退一步划分界限,充满敌意道:“我不会像别人那样讨好你,邬源确实该揍,做的不叫事。但他经不起赵东沿的脾气,我给你做梅菜扣肉粉,做的香喷喷的,你原谅小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