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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良(24)

作者: 寒鸦/梅八叉 阅读记录

真的是中肯啊。

唐彦现在深表赞同。

绿灯亮起,姜危桥随着电台哼着“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歌儿,一脚油门就直奔二环而去。

长安街上永远在堵车,可是这没有关系。

一个只为两个人而开设的时装秀,永远在等待它的贵宾到来。

他们迟了半个多小时才抵达现场,从地下车库的VIP电梯直接进了秀场正门,迎宾厅里没有红毯、记者和签字板。

深蓝色的天鹅绒装饰布满所有空间,钻石型的灯泡在内场大门外装饰成漩涡的形状。

姜危桥推着唐彦进去,里面漆黑,只有一盏激光灯如河水般流淌出光晕。

姜危桥用法语跟随着他们进来的侍者说了一句“可以开始了”。于是古典音乐响起,黑暗被光晕切割,够了成了荆棘城堡般的轮廓,从漆黑的城堡深处,从那延伸过来的T台上,模特们身着高定礼服,依次而来。

这是为唐彦一人而准备的秀场。

甚至连模特的气质也都如他,孤独、安静和忧郁。这些高挑消瘦的身影,走向唐彦,又从他面前离开。

像是中古世纪的那些屠龙的王子们,带着义无反顾的破碎感。

唐彦在黑暗中,注视着这些模特,和他们身上独一无二的服装,一时间沉浸在了这样的氛围中。

他仿佛成为了他们,又仿佛成为了自己。

他眼神里露出了绝不会轻易示人的渴望,泄露了他所有的遗憾。

没有人看到这一幕,只有姜危桥,在这一刻他同样用充满渴望的目光去注视唐彦,对于心头所有的企图才可以不加掩饰。

这一场秘密又盛大的时装秀,轰轰烈烈地开始,又轰轰烈烈地结束。

没有返场。

只是在最后杜波依斯亲自出现,感谢了姜危桥的慷慨友谊。

又亲自为唐彦递上画册,根据他的选择,外加姜危桥的各种怂恿,确定了这一次的订单——当然,从他热情的微笑中,可以了解到这次的中国之行一定让他满载而归。

*

从秀场出来时,不过过去了一个小时。

天已经黑了。

这种从白天到黑夜的突兀转变让人有些猝不及防,让人有些恍惚。这种恍惚的状态一直持续着,不少时间。

车子开出去了一会儿,姜危桥还在跟唐彦笑着说聊那几个模特盘靓条顺,唐彦突然开口问:“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姜危桥声音一顿,轻松道:“这不是接活儿吗?”

“不,我是问四年后,你为什么会来找我。”唐彦说。

姜危桥叹息了一声,找了个地方,把车子停靠在路边,他看着窗外问唐彦:“我所作所为,真的这么不明显吗?”

“我们就不要绕弯子了。”唐彦说,“我不明白,时隔四年,你现在才来找我,还有什么意义。还是想多了?”

“你想得没错,我从一开始就想挽回我们之间的感情。”

“感情?”唐彦觉得有些滑稽,笑了一声,“我们有什么感情?”

车窗外下起了小雨。

于是玻璃外开始模糊不清,成了扭曲的色块。

“你并不爱我。”唐彦道,“你对我所有的亲昵,我们见面时的每句话、每一件事,甚至是第一次见面时你在楼顶上躲雨,你手里那支烟,你刻意地接近和关心,还有安排门卫送我的那把伞,都只是你招揽生意的把戏。”

姜危桥想要说什么,可是他发现自己似乎没办说什么。

“四年前,我告白了。”唐彦说,“是你拒绝了我,不是吗?我清楚地记得你那会儿除了我,还有其他的客人。像我一样,甘愿为你掏钱砸业绩的客人至少在你的通讯录里有十来个。我以为我是特殊的,是因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在夜总会卖酒攒业绩的你心里不一样的存在。其实我不过是你的摇钱树之一。我的特殊,只是一场幻觉,是你为我营造的满足我梦想的幻觉。其实我应该感谢你,帮我认清了现实。”

姜危桥一直满不在乎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痛苦的神色,他眉心拧紧,呼吸也几乎停滞:“抱歉,彦彦哥,真的抱歉。”

“好了……”唐彦甚至淡淡地笑了笑,“这个腻歪人的称呼不要再叫了。我们都这么大了。你记得当时……我车祸前一天去邀请你参加我的生日会,却发现你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说的吗?”

“……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姜危桥几乎呓语一般的说出这句话。

彦彦哥。

我以为你明白的,我是一个男公关,你是新兰亭的客人。

只是逢场作戏而已,你何必这么认真?

还是说……你认真了?

*

然后就是那场车祸。

然后一切都迟了。

第19章 我有追求者

四年前。

下午一点的新兰亭门可罗雀,少了霓虹灯光的闪烁,甚至显得有些暗淡。唐彦按照指示牌把车子停在泊车区,在驾驶位上坐了片刻,才下定决心,从后座上拿起那把雨伞下了车。

看门的门童还是之前那个,也似乎刚上班,制服还松松垮垮敞开着,已经不认识他了,问:“还没开张呢,晚上再来吧?”

这种让人有些不舒服的感觉让唐彦更加犹豫了起来,但是他手里捏着伞就让他想起站在楼上的身影,于是他还是鼓起勇气:“你好,请问姜危桥在吗?”

“你找姜危桥?”

“对,0948号,姜危桥。”

“我知道是他。”门童含义不明地笑了一声,“你等下,我帮你去喊人啊。”

唐彦在门口等了大概三五分钟,姜危桥就从里面出来了,没有穿那天晚上的制服。他从门里一出来,整个暗淡的门庭就似乎鲜活了起来,年轻的面容似乎天然带上了吸睛的特质。

“姜危桥。”

“你是……?”姜危桥有点困惑,似乎不认识他了。

“上周五晚上,下雨天,在房顶露台。”唐彦说,“你记得吗?走的时候你让门童给了我一把伞。”

姜危桥困惑地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是你。楼顶那个,帅气的小哥哥。”

“我叫唐彦。”

“彦彦哥。”

这个腻歪的称呼让唐彦有些耳根子发烫,他甚至有些局促起来,可是姜危桥说的时候那么自然,仿佛这么称呼理所当然。

——大概是他习惯使然吧。

唐彦想。

“所以彦彦哥是特地来还伞的吗?”姜危桥问他。

“对。”唐彦说完又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小题大做,那把伞在宿舍门后的挂钩上挂了一个周,有人一推门进来就晃荡,他就会想起那个雨夜里的姜危桥,想起楼上那个身影。

还伞的理由多少有些勉强。

可是如果你反复去强调这个理由,那么好像也不再勉强,有些驱动的理由就可以藏在这样的冠冕堂皇下,直到这一刻。

“是不是其实不用还……算了,来都来了。”唐彦把伞递过去,“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