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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良(78)

作者: 寒鸦/梅八叉 阅读记录

曾经的两元店还在,物价高涨已经是十元店了。

还有当时买手表的那家百货铺子,已经被拆成了废墟,什么也不剩下。

姜危桥推着唐彦在路上走了一会儿。

路边有烧烤摊,唐彦停下了轮椅,问老板:“有大窑吗?”

烧烤老板说:“有。”

“来两瓶。”

于是接着唐彦和姜危桥靠在路边,一人一大瓶冰镇的大窑。

“你今天生日。”唐彦说。

姜危桥愣了愣:“你还记得?”

“我记得。”唐彦说,“本来想来这家店里,再给你买点什么作为礼物。可惜大部分地方都物是人非了……只能再请你喝一次大窑。有些寒酸。”

“……我没想到你还记得。也没想到你记得还会想要给我过生日。”

“我还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唐彦说。

姜危桥看着手里那瓶带着水汽正在冒泡的大窑,“已经很好了。”

他笑着抬头看唐彦,觉得嗓子里有些酸哑:“你在身边……真的很好了。”

唐彦抬起自己的汽水瓶,轻轻地在姜危桥那瓶上碰撞了一下。

挂在玻璃瓶身上的水珠便顺着瓶身滚落在桌子上,落下一圈印记。

“生日快乐,危桥。”唐彦说。

*

回去的时候,已经凌晨。

早就超过了唐彦平时睡觉的时间。

他靠在座椅靠背上,侧头去看窗外的路灯,车子行过,灯光一瞬一瞬的投射进来,温柔地抚摸着途中人的脸颊。

很奇怪,当人放松下来,这些橘红的路灯似乎都有了呼吸。

最近对于迷踪,他投射了太多的精力,又去了一趟大学城,这会儿不禁有些困倦,姜危桥察觉了他的状态,从副驾驶上反手扯了一张毯子盖在他的膝盖上。

“睡一会儿,到家了我和你说。”姜危桥道。

他的话像是有魔力,唐彦于是不再克制疲倦,他点点头,闭上眼,几乎在一瞬间,便睡了过去。

那些温暖的路灯,化作了他梦里的光。

成了窗户里的暖意。

他站在东山墅23号别墅楼下,看向那些橘红色的光,恍惚中,似乎回到了大学时期,每个周末回家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

可是那场车祸后,他与父母相关的梦只有车祸前的那几分钟,每次醒来都是痛彻心扉。

他从来没有回到过东山墅23号,也从来没在这个场景梦到过父母。

他推开别墅前的花园门,从鹅卵石铺好的小路上走过,穿过那些盛开着蔷薇与杜鹃的花园,按响了门铃。

很快地,有脚步声传来。

大门打开,母亲正围着围裙笑着看他。她身上到处都是面粉,连鼻尖上都是。

“妈……”

“回来了?”母亲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往里面疾步走,“你爸正在擀面皮,我的天啊,他连和面都不会,我说他就把面粉往我脸色蹭,你回来得正好,你给妈妈打下手。”

他们走进厨房。

阮尚霖比唐诗岚还要狼狈,笑着说:“彦彦回来了。”

“你走开,让彦彦来。”

“他来他来。”阮尚霖哭笑不得,“他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啊,你这么嫌弃我。”

唐彦听话地洗了手过来,穿上围裙,拿起擀面杖开始擀皮子,他很利索,很快面积差不多,薄厚均匀的饺子皮就出来了。

“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阮尚霖震惊,“我都不知道。”

“我儿子当然随我,你懂什么。”

唐彦看父亲,又看看母亲,笑了起来:“爸,妈。我爱你们。”

唐诗岚和阮尚霖互相困惑地看了一眼,唐诗岚想问什么,就在这个时刻,阮尚霖张开臂膀把两个人抱在怀里。

于是三个人都沾上了他身上的面粉,笑作一团。

“唐彦。彦彦哥?彦彦哥?”

有人在呼唤他。

他缓缓醒来。

发现自己在姜危桥怀里,已经被放在了柔软的床上。

“梦到什么了?”姜危桥问他,“你在笑。”

姜危桥的眼睛那么的明亮动人,他那一双漂亮的丹凤眼,褐色的瞳孔犹如琥珀。他用这样一双明亮的眸子,正在看着他。

像是春风吹过北海公园的柳树,柳树掠过水面,荡漾起的碧波。

时间在物理层面留下了改变的痕迹。

与此同时时间也在人心底的层面留下了印记。

过去的都无法挽回。

那么有没有可能……抓住还不曾确定的未来,而不至于原地蹉跎了人生?

于是唐彦抚摸他的脸颊,仰头亲吻了他的唇角,回答道:“梦见一些珍贵而美好的事。”

姜危桥问他:“美好的梦里有我吗?”

唐彦笑着摇头。

姜危桥听了,明显有些失望,他抓住他的手,用鼻尖蹭他的掌心,有些楚楚可怜。

可是唐彦接着又说:“但是我们可以做一些美好的事。”

“有多美好?”姜危桥听懂了他的信号,低声问他。

唐彦没有回答,抬起胳膊勾着他的脖子,把他缓缓压低,拉到自己的眼前,他抚摸他的脸颊,欣赏他眼底泛起的野望,等待着这样子的冲动把姜危桥点燃。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此时此刻,全心全意地热爱,让他如此愉悦。

于是唐彦轻笑了一声。

这像是一种火种,一瞬间烧起了燎原大火。

姜危桥俯身,双手托着他的脖颈然后用力亲吻他的嘴唇。

他如此的激烈急促,像是要把唐彦吞入腹中,把他据为己有,像是珍宝应该被收入匣中,唐彦本就应该被他藏起来,用爱用力浇灌,任何人也不允许从他身边抢走。

他拥有如此疯狂的念头。

可是唐彦却还是在纵容他。

他吸吮着唐彦口腔里的唾液,用舌头挑逗唐彦的舌头,轻轻啃咬他的唇壁,像是追逐,又似挑逗。

然而这于事无补。

他的心底那把火,被唐彦的纵容点燃,熊熊燃烧,让他如此干涸,非唐彦的安抚不能轻易熄灭。

“彦彦哥,你帮帮我。”姜危桥声音沙哑地说,“帮帮我好不好?”

他双眼都被逼得通红撒娇。

谁看了都得心软。

于是他亲吻着唐彦的发丝,抓着唐彦的双手,走向那燃着火的森林深处。可是这双手不像是要灭火,倒像是煽风点火。

唐彦是个心软的人,顺着他,做起了自己都面红耳赤的事情。空气似乎凝固了,空气与空气仿佛都在摩擦生热。

他点起的火,似乎已经蔓延。

不光是姜危桥,连他自己都被烧了起来。

耳朵滚烫的。

胸口在扑通跳。

情窦初开的人也没有他们如此躁动。

常年孤单的人也不可能比他们急迫。

他们滚在凌乱的床上。

把床揉得更加凌乱。

雪白色的床单上的褶皱里,混杂了无数喜悦,像是彩虹绽放,无数绚烂的色彩浸润了唐彦的身心。

成了一首狂想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