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真打算这么草率就嫁人了?要我看,皇宫也不比江南差,当今圣上与你年纪差不多,想来也不算很丑,毕竟宫里的娘娘们都貌美如花……”小满劝道。
“皇宫么,那还是算了。”沈诉诉是个执拗的人,“那是去了就要至死才能脱身的牢笼。”
说来也奇特,江南一带,尤其是苏州辖区内,愿意入宫的女子确实不多。
但当今圣上似乎也没有要召选许多女子入宫的意思。
他次次从京中派礼官前来,也只是为了带沈诉诉入宫。
这事其实就很倒霉,沈诉诉无比痛恨将自己貌美之名到处宣传的酸腐书生。
沈诉诉归家的时候,沈府有些安静,毕竟今日沈严刚给他们放了假。
沈严自己倒是留在府中乖乖处理公文,听见沈诉诉回来,连忙来到大门处等她。
今日囚车让道一事,他也听说了,至于个中原委,沈严自己倒是有些疑惑。
他家女儿的面子,似乎太大了些……
这不是好事,沈严更加愁眉苦脸。
沈诉诉走下马车的时候,对上的就是她老爹的这一张臭脸。
“阿爹!”沈诉诉自己倒是心情好。
她兴奋地拉住顾长倾的手,来到沈严面前,兴高采烈地宣布:“我要成亲啦!”
沈严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顾长倾,还有一脸仿佛马上就要脱离苦海的沈诉诉,眼皮一翻,竟然被吓晕过去。
顾长倾眼疾手快,将自己未来老丈人沉重的身子给扶着了。
拿香料在沈严鼻子下熏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
“诉诉……诉诉啊,你说什么,你要成亲?”沈严颤抖着声问。
“是啊,和这个顾什么啊,我救了他,他以身相许不是很正常吗?”沈诉诉理直气壮。
沈严差点没气厥过去。
城外黑衣人尸体他打扫的,顾长倾身份他帮着隐瞒的,这个臭小子,怎么敢对他女儿以身相许。
“你你你——你知道他是谁吗?”沈严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又晕了。
“阿爹,这我怎么知道?您快给他做个假身份,入了户籍,一切都好说。”沈诉诉早就计划好了。
“诉诉啊,我的笨蛋女儿啊。”沈严捶胸长叹。
他知道顾长倾身份,所以才如此惊恐。
若他没有猜错的话,那谋反的顾长仪势力并未完全被拔除……顾家余党,依旧在寻找顾长倾。
未来顾长倾会做什么,他不知道,但沈诉诉跟着他,或许要经历很多危险。
沈严无法接受。
他正如此想的时候,那扶着他的顾长倾却敛眸严肃说道:“沈老爷,不可如此说她。”
“对对对。”沈诉诉马上附和,“我哪里笨了!”
沈严捶胸顿足,扯过沈诉诉的袖子又开始抹眼泪,未来女婿这就开始欺负他这个老丈人了。
他一路从大门口哭到书房,顾长倾倒是耐心,给他递了一张又一张的帕子。
顾长倾悄悄把沈严用来抹眼泪的沈诉诉袖子给她拽了回去。
“我爹就这样。”沈诉诉小声对顾长倾说道,“老爱对着我哭。”
“他很爱你。”顾长倾能看出沈严对沈诉诉的感情,能教出这样的女儿,沈严对她几乎是溺爱了。
沈严入了书房,总算没再哀嚎了,他用帕子抹了一把脸,对沈诉诉道。
“诉诉,你先出去。”他将顾长倾留了下来。
“阿爹,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娶我的,你别搅黄了!”沈诉诉出去的时候,还有些担忧。
她是真不想入宫啊!
“是是是,我知道。”沈严将书房门关上了。
他回身的时候,提了一下自己的腰带,为官的缘故,他腰间时常佩着一把装饰用的长剑。
一般朝廷官员装饰的佩剑都不会开刃。
但当沈严回身的时候,那雪光森森的开刃长剑已横在了顾长倾的脖颈间。
他其实很老了,身材也肥胖,但出剑的动作意外的轻灵狠绝。
顾长倾没躲,他察觉出了沈严的杀意,但他知道,他不会杀他。
他那双沉静稳重的眸子与沈严对视着。
作者有话说:
沈严:笨蛋女儿。
沈诉诉(气)
顾长倾:不许说她笨蛋。
第11章
顾南舟
沈严已收起方才哭丧着的一张脸,他执剑的手很稳,唇边两撇八字胡滑稽地抖着。
到了现在,他才显现出一些与他外表不太符合的精明之色。
“顾公子,我女儿傻,我可不傻。”沈严轻嗤一声,死死盯着顾长倾。
“你是何时,想要娶我女儿的?”沈严问。
顾长倾任凭那长剑横在自己脖颈边,他说话时,并未因自己颊边的锐器而有丝毫的恐惧。
“京城派来的礼官让她入宫,她不想去,只能成亲让皇帝打消念头。”
顾长倾道:“她救了我,我便娶她,遂了她的心愿。”
“我看你就是贪图我女儿貌美如花。”沈严眯起眼道。
“沈姑娘姿容昳丽,自是令人倾心,但我与她相识不过数日,并无此意。”顾长倾不紧不慢答道。
“你不怕我杀了你?”沈严问。
“沈老爷若想动手,我自然能躲开。”此话倒是显出他身上那一点少年人的锋芒。
“不怨我以刀剑相逼?”沈严又问。
“沈老爷爱女心切,可以理解。”顾长倾不卑不亢答道。
沈严心中暗叹顾长倾不愧是顾家的后代,就算失忆,也依旧有此等气度。
他收了剑,轻叹一口气道:“诉诉天真无知,很多事都不知道。”
“我知她若拿不到宫中的解药,活不过二十五岁,但这是她的选择。”
“顾公子稳重端方,或许与诉诉并不合得来,但你只要陪她到二十五岁,就好。”
“我不希望她过得太不安稳,留在江南,就算只有这几年,那也是好的。”
沈严说了半晌,只扭过头,看向了窗外,从书房里看去,窗外院里的花儿开得烂漫。
“她若不想离开,我会陪着她。”顾长倾沉思片刻,应道。
他从未想象过自己未来的妻子会是什么样,若不是为了报答沈诉诉的救命恩情,他并不准备娶妻。
他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又怎敢给人许诺?
沈严负手而立,他看着顾长倾的黑眸道:“若你恢复了记忆,便能打开那金匣。”
“我的东西,是沈老爷装进金匣里的?”顾长倾回过神来。
“有些东西,你尚未恢复记忆的时候知晓,并不是好事。”沈严沉声道。
顾长倾的俊眉微挑,他知道,若他可以打开那金匣,他一定会打开。
但他是聪明人,亦是知道他现在了解自己的身世并不是好事。
“好了好了,就这样吧,我会为你做个假身份入户籍。”沈严身为地方县令,这等权力还是有的。
“你应当未行冠礼,也无表字。”沈严此话并非没有根据,顾长倾回京,应当就是为了行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