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双手今日并没有戴首饰,只是在指甲上涂了丹蔻。
谢观移开了目光,又随手在席间的莺莺燕燕间指了指。但凡被他指过,席间的年轻女郎们个个正襟危坐,硬着头皮装出不怕的淑女模样来。
最后,谢观的视线落在沈聆妤的手上。
她的手干净纤细,白白软软,指甲修得很短,半透明的指甲圆润可爱,透着下面的粉色。
沈聆妤恍然。不懂谢观为什么会在处理事情的时候突然问起这个,她温声开口:“丹蔻吗?我是好些日子没有染了。”
沈聆妤瞧着席间的姑娘们被吓到了,有意多说两句活络气氛。她眉眼温柔地扫过席间,柔声道:“今日瞧了好些貌美女郎将指甲染得很漂亮,本宫也有些心动呢。”
谢观“哦”了一声,抬了抬手,对魏学海道:“去拿。”
“是!”魏学海赶忙转身给后面的几个小太监们使眼色,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五花八门染指甲的丹蔻送过来。
沈聆妤这才重新对陈安娴说道:“赐婚之事便罢了。有刘家有意,可自去提亲,一切看你们两家的缘分。本宫就不参与了。”
“是。”陈安娴赶忙道,“臣妇归家之后,立刻筹备,礼数周到地去项家,向微月提亲!”
沈聆妤笑笑点头,没再多说。
今日这中秋宫宴,虽有着点鸳鸯谱的意思,可沈聆妤却没有赐婚的意思。不过是给朝臣们一个机会,让这些新旧朝臣们自己结亲,将姻亲网散开。
当然,事后若有不能牵的姻缘,宫中再断也不迟。不过想来朝臣们也不蠢,他们私下里结亲,也会揣摩好陛下的心思,不敢乱来。
小太监们很快将染丹蔻的东西捧送过来,谢观好奇地研究了一会儿,拉着沈聆妤的手,给她染指甲。
惊夜走来,俯身在谢观耳边禀事。
“杀了。”谢观漫不经心地说着,将一抹红描在沈聆妤莹透可爱的指甲上。
他看着自己的杰作,笑了。
第110章
惊夜有些诧异地望了谢观一眼。
惊夜在心里疑惑谢观的命令居然只是干脆地杀了吗?他花了心思特意将人生擒回来, 原以为谢观至少要切成一块块拿人杀来取乐。
再看一眼谢观正专心地给皇后娘娘涂指甲,惊夜勉强懂了——陛下这是有了新爱好。
他道一声“是”,转身退下, 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谢观一句轻飘飘的“杀了”, 让惬意听曲观舞的赴宴众人皆是心里一凛。所以的放松愉悦都在一柄悬在头顶的刀下,风一吹, 头顶上悬着的那柄刀就要晃一晃,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掉下来砸在脑袋瓜上。
沈聆妤的视线从指上的丹蔻抬起,望向谢观。
谢观也没等她问,直接告诉她:“那个巫族人。”
想起那个黑袍子巫族人, 谢观又想起坛纱县主来。本是和亲之用, 坛纱县主现在却是住在别宫里,成了个闲人。
虽然知道她是受到那个巫族人的催眠影响,才会劫走沈聆妤,可谢观还是十分不爽,心中生出迁怒,想把坛纱县主一并给杀了。是沈聆妤拦下来。她说坛纱县主也是受害者,她说斩杀坛纱县主不利于和洞湘的关系。
道理谢观都懂,可是他小心眼啊。
不过谢观暂时不去想那些杂事, 此刻没有什么比给沈聆妤涂好指甲重要。
他握着小刷子蘸上甲油,仔细涂在沈聆妤轻薄透粉的指甲上,再让微湿的丝帕,将沾到沈聆妤指甲外的一点甲油擦干净。
他左臂有伤, 做这些都是单单右手。因为一只手做这些, 他的动作看上去反倒多了几分慢条斯理的优雅。
“如何?”谢观沾沾自喜, “手艺不错是不是?”
沈聆妤没有去看自己的指端,她转眸望着谢观贪玩的神情, 唇角微微弯着,说:“很好看。”
谢观捏着沈聆妤的手又欣赏了一会儿,才将她的手依依不舍地放回去,无聊地看向圆台上的表演。
也就是他的目光落过去的那一刻,正在跳舞的舞姬们顿时紧张起来,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出任何纰漏。
沈聆妤也转眸,望向圆台上的歌舞。十几个舞姬穿着颜色艳丽的舞裙,伴着昂扬的鼓和筝,跳出团圆的中秋节日氛围来。
谢观望向沈聆妤,想起上次宫宴时沈聆妤望着舞姬跳舞的眼神。好在她已经没有再困在轮椅上。谢观伸手,将掌心覆在沈聆妤的手背上,隔着她的手背,在她的腿上轻轻拍了一下,问:“什么时候能彻底好起来,跳个舞?”
跳舞吗?显然谢观的这个问题,沈聆妤暂时还答不上来。就算她现在想试一试,谢观也不会允她冒险,若跌着了,她的右腿不知会不会再出毛病。
“应该快了吧。”沈聆妤眼眸里盈着笑,欣赏着舞姬们的舞蹈。
宫中宴席中正欣赏着歌舞吃着美味佳肴时,项微月跟着项阳曜坐进回家的马车。
“他怎么欺负你的?”项阳曜问。
项微月低着头,眼角耷拉着,闷声说:“其实……应该是个误会?他又吃多了酒,手上没轻松,不小心就把我袖子扯坏了……”
项微月转过头,望着自己被撕坏的袖子,重重叹了口气。若是没有被人看见,一个误会而已揭过就是,可偏偏被很多人撞见了。今日中秋宫宴又那么多,她不用想也知道这件事情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传言这个东西,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后面肯定要变了样子,到时候恐怕就没人相信只是一个误会了,不知道要传成什么不成体统的样子……
项微月再次重重叹了口气,埋怨运气真差。
项微月心事重重,又低着头,没有注意到项阳曜一直盯着她,更不会注意到项阳曜眼底不同寻常的异色。
项阳曜眼底藏着惊涛,又藏着深渊。他疯狂克制着。这种想要宣泄却无法宣之于口的恨意,是洒在心口之伤处的盐。
兄妹还没到家之前,项家父母已经知晓了宫中发生的事情。待项微月和项阳曜回来,父母两个急忙迎出来,也没让项微月回她自己的院子,而是将人直接拉去前厅说。
项母拉着项微月的手,急急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项微月摆出一张笑脸来,用轻松的语气将今日在宫中雅间里,与刘家二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再说一遍。
项父沉吟了片刻,道:“若我所料不错,刘家明日就会登门。”
“登门道歉是当然要的!”项母附和。
“不。”项父摇头,“不仅是来登门致歉,应该还会直接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