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湘那时候还说:“没有力量的同情不具备任何意义。”
她指的力量不只是金钱上的,还有精神上的。
她还说这世界上大部分悲剧都是因为贫富差距导致的,只要一直给钱就可以解决穷人的问题,但这样做也会将一个可怜人变成坏人。
穷人,不只是财富上的贫乏,还有精神上的,“穷人”根本没有能力守住财富,还会招来掠夺。
……
抵达酒店之后,直到晚餐,黎湘的笑容都很少,对制片和导演也只是礼貌性的应酬,晚饭还没结束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提早回房。
回房后制片发来剧本,说是最新修改的一版,黎湘部分的调整不大,根据编剧还在绞尽脑汁,争取开拍的时候拿出更好的作品。
黎湘翻阅了半小时,回复制片:“好像缺点什么,还是不够。”
制片连忙问缺什么。
即便隔着屏幕,即使只有这几个字,黎湘也能感受到来自制片的压力和紧张,她现在不只是女一号,还是资方,制片始终小心翼翼。
黎湘:“我能感觉到编剧的用心刻苦,但是好像方向还没找准。这两天还是先让她休息吧,现在字里行间的感觉还是过于紧绷了,她需要放松。”
剧本她看过很多,看上去都是方块字,行文叙述大同小异,可文字就是这样神奇,明明是类似的表达,有的人写出来就透着焦虑,有的人就是不紧不慢,有的人浮躁,有的人平静。
没过多久,制片又发来消息:“其实之前有人推荐过另外一个编剧,你们也有过合作,我这里还在评估,要不您也看看——就是‘绝望的羔羊’。”
黎湘扫过屏幕,目光最终停留在这五个字上。
十二年了,陌生了不少。
那天在杀青聚会之后她们还聊了一小会儿,她现在整个说话方式和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有点跳,有点锋芒。
黎湘只道:“如果你们评估认为合适,就让她改十场戏看看效果。这部分你们来定,我这里不方便介入。”
话落,黎湘合上剧本,揉了揉眉心。
大概是因为今天情绪不高,看什么都静不下心,只觉得剧本上那些字在眼前跳来跳去,闹得人心烦。
只是刚这样静坐片刻,门铃就响了。
与此同时,微信也弹出一条。
郗望:“我来了。”
黎湘起身开门,郗望穿着舒适的居家服,脚上踩着拖鞋,手里端着杯子。
进屋见到小桌上摆着的茶杯和剧本,还有已经打开的零食,郗望问:“在看剧本?”
黎湘没接这茬儿:“你喝的是什么?”
郗望:“红姜茶。”
黎湘:“来那个了?”
郗望:“没有啊,我体寒,没事就会喝。”
黎湘顿住,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以前的郗望是容易上火的体质,即便是冬天手脚也是热的,而且因为火气大,又爱吃易上火的食物,脾气也大。
反而是她,火气小,体温低,怕冷怕热,郗望还说过她的脾气性格就和她这个体质一样不冷不热。
黎湘从整箱矿泉水里抽出一瓶倒进热水壶,按下开关同时问:“上次说到哪儿了?”
郗望:“我也不记得了,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吧。”
黎湘垂着眼睛回忆片刻,等热水煮好了,她给郗望的杯子续上,又给自己倒了半杯白开水这才捧着杯子说:“我后来听过咱们的对话录音,有一个地方很奇怪,不知道是你说错了,还是我理解错了。”
郗望似乎很惊讶,而且有点不高兴:“你怎么能录音?”
黎湘安静地看着她,隔了几秒才道:“咱们对话的内容很多,我不可能全都吸收得了,需要反复听,而且我花了钱,这些是我买来的参考资料。”
郗望:“你不会给别人听吧。”
黎湘:“不会,如果你不放心,就在协议里加一条保密条款。”
郗望:“算了,要是你真的给别人听了,那条款对我有什么意义。你刚才说有个地方奇怪,哪里?”
“哦。”黎湘边说边从手机找到自己随手记录的重点,“有两句话你是这样说的,一句是‘这些年一直跟着他的只有三个人’,另一句是‘只有我和陈熹是老人,那三个都是后来的’。”
黎湘念完,再抬眼,却见郗望一直盯着自己。
她的眼神很直接,好像还有点锐利,某个瞬间仿佛开刃的刀锋一样,这和过去那个内向、怯懦的她截然不同。
黎湘甚至生出一点错觉,好像那眼神透露着厌恶和鄙视,以及一些说不清的负面观感。
黎湘不禁挑眉:“没听清?口误了?”
郗望别开目光,喝了口温热的姜茶才说:“没口误,一开始我们的确是三个人,后来死了一个,就剩下我和陈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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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十二年秋
黎湘:“你之前说就算有机会出去也不会逃跑, 是因为回去也没有意义,也是因为如果你跑了陈熹就会被打死。那么你说的这个死掉的,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
郗望并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说:“她和我不一样, 她也是很小的时候就在了,是那个男人将她养大的。对了,如果拐卖人口没有来得及脱手, 你知道会怎么处理么?”
黎湘点头:“如果是孩子会被掐死, 如果是成年人可能是毒死。”
郗望:“还有一种就像我们这样, 因为这个中间人的个人癖好而留下来,一直跟着他, 供他们娱乐。”
他们?
黎湘眯了下眼:“他们是谁, 几个人?”
目前官方透露出来的一点点信息,基本上指向的都是一个人,所以网上才有那么多声音猜测说是有靠山, 有人在帮助他逃脱法网。
郗望:“是一些和他有同样癖好, 表面身份清白, 生活里不便对普通人家的小姑娘下手, 只能通过这种途径发泄的畜生。我因为个子小,发育慢,还有点营养不良,比同龄人看上去小一点, 我记得十六岁的时候他还让我骗那些男人,说自己只有十三岁, 他们都信了。我当时的‘口碑’最好, 有几个人特别喜欢我, 说还会来看我, 但我知道他们所说的喜欢只是一种畸形欲望的宣泄,并不是人与人之间的喜欢,也不会为了这种廉价的情绪做牺牲。可我们之中还是有傻子相信了,她就将自己的处境告诉对方,向对方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