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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阳鸟(225)

春季第二月

原本黎湘并没有想太多, 但就因为靳疏提到姚涓是在法国出生,娘胎里就带了病,才令她产生不可思议的联想。

黎湘回到自己的公寓, 便第一时间从Ipad里找出从相册上抓拍的姚涓小时候的照片, 并反复对比。

但无论怎么看,姚涓的长相都不像是年轻时的姚仲春,反倒和靳家人的轮廓更贴近。

黎湘没有谢柯的照片, 也没见过年轻时的谢柯, 无从比对, 但靳家人她是了解的,无论是靳寻还是靳疏, 无论他们斗成什么样, 都无法扭转基因的力量。

如果姚涓还活着,现在会是什么样呢,像靳瑄吗?

黎湘想象不出来。

总之和靳疏的这顿饭算是收获颇丰, 下毒谋害姚仲春的元凶也更加有迹可循。

后来这二十多年, 姚仲春被困在放在里养病, 迟迟无法完成复仇, 似乎也有了解释。

假设下毒者就是靳清誉,那么姚仲春为何要在法国养病期间仍与他来往?照片里姚仲春的眼神骗不了人。这里面唯一的解释就是,那时候姚仲春并不知道真相。

那么是姚家没本事查到,还是查到了, 姚老爷子却选择将事情瞒下来,这才有了两家“和解”的说法?

姚仲春后来发现端倪, 却再没有能力报仇, 加上靳清誉后来成了靳家第二代掌权人, 姚仲春只能隐忍?

如果这样的假设成立, 那么靳清誉为什么要下毒?

是姚仲春要和他结婚,还是姚仲春威胁到他认为更为重要的利益?

黎湘揉了揉太阳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脑补,如何想象,都不可能还原当年的事。

要说了解,她还是更了解靳清誉的儿子多一些。

但靳寻的某些行为也令黎湘颇为不解。

毫无疑问的是,靳寻不是姚仲春的儿子,时间根本对不上,靳寻绝对是靳清誉与妻子的婚生子,他背后不止有靳家还有母亲家族的背景支持。

那么问题来了,靳寻干嘛对姚仲春那样低眉顺目?

姚珹带她去听墙角,显然这种事时有发生。

姚珹不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性格,他那样的举动太过反常,显然不是为了羞辱靳寻才做,否则他大可以直接推门进去,让靳寻下不来台。

他是为了让她知情。

奇怪,姚珹要透露什么给她呢?是为了引她去深挖靳寻给姚仲春下跪的真实原因么?

黎湘一边想一边将张则锐找来的靳寻在法国的行踪调查,又翻找出自己多年来收集的资料,做的功课。

但这一次,她只是将靳寻的部分单独拎出来,并整理时间线。

以前她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她对靳寻很上心,但集中力都只是放在如何与他周旋,拿到更多好处上面,如今这样的整理反倒是第一次站在靳寻的角度上,去试图理解他这个人。

在靳疏被发配东南亚的同一年,靳寻也被靳家派去欧洲长达八年,期间虽然回过春城,但时间都不长,也没有对外宣布。

不用问,他在法国驻足的时间应该最久。

靳清誉是在法国留的学,靳寻也有法国留学史,尤其是他的少年时代,从八岁到十六岁,十分关键的八年。

又一个八年。

而这八年中,有很长一段时间,和姚仲春在法国养病的时间重合。

也就是说,靳清誉每次去法国探望儿子,同时也是私会姚仲春。

靳寻知道么?

哦,大概率是知道的。

这就有意思了,即便自小就知道父母没有感情,对于父亲的情人却丝毫没有敌视、憎恨,这是什么样的心态?

黎湘就这样静静坐着,盯着手里的照片和资料眼睛发直。

某种更为诡异的联想逐渐在脑海中浮现,这令她不寒而栗,可她却停不下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被吓了一跳,只见屏幕上出现的是姚珹二字。

黎湘缓了缓神,接起电话说:“抱歉,我忘记跟你说了,我已经回家了。”

按理说她应该和姚珹汇报相亲饭的进展。

姚珹:“没事。我的车经过附近,刚好注意到你住的这层亮着灯,我就打来问问。”

黎湘:“你在楼下么,要不要上来坐一会儿?”

姚珹那边沉默了几秒,这才道:“也好。”

电话切断,黎湘却没有收拾散落着资料的桌面,先去厨房煮了一些茶,等到门铃响起,她将门打开,就站在门里微笑着看着姚珹。

姚珹站在光影中,笑容和煦,丹凤眼微微弯着,似乎心情不错。

然而等他进屋,看到客厅茶几上那些东西时,笑容却明显淡了,坐下时随手拿起靳寻的资料看了看,眼眸低垂着,阴影落在眼底,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黎湘观察着姚珹,将水果茶放到他手边,坐下说:“今天和靳疏吃饭,我有些新的收获。”

姚珹抬了下眼,问:“你们吃饭一直在聊靳寻?”

黎湘:“我也不想,但靳寻摔了跟头,靳疏不好在家里幸灾乐祸,好不容易逮着我这个能分享喜悦的人,就没完没了。”

姚珹只扯了下唇角,又问:“那你都收获了什么?”

黎湘并未立刻回答,只是一直盯着姚珹。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沙发的一边笼罩着昏黄温和的光,另一边则是明暗交界处,而黎湘也正处在光影过度中,一边清晰一边模糊。

她看他的表情不仅认真,还有着探究。

姚珹的眼神却很平定,似乎是在等待,而且好像已经料到她要说什么了。

就这样过了许久,黎湘开口问:“靳寻八岁去了法国,十六岁才回来。这八年对一个人来说是非常关键的成长期,也决定了他以后的性格和价值观。可是在这八年里,靳寻的母亲从未陪伴,靳清誉倒是会三不五时去看他,但……”

说到这,黎湘又忽然顿住,遂笑着换了个话题:“不论男孩还是女孩,这个年纪都会非常需要亲情、父爱、母爱。从需要到个人意识逐渐成型,学会独立和建立自己的思考方式,这一步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很难。有的人只能接受自己是儿子的身份,潜意识里不愿成为任何人的丈夫,这样的人会天然逃避婚姻,即便结婚了也很难完成由好儿子到好丈夫的转变,反而对于自己的母亲过于孝顺,导致和妻子不合。”

这段话听上去和靳寻没什么关系,黎湘话音落地时,姚珹随口问道:“我只知道你为了拍好戏,深入了解角色性格,经常请教心理咨询师的意见,没想到你研究这么多。”

黎湘:“研究得多也架不住一叶障目。如果我能早些将这些理论套用在我应该注意到的人和事上,就不会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见了。”

她笑了下,抛出一个问题:“你之前带我去偷听,是不是有事要告诉我,但你作为晚辈不方便说,于是就引我去看?”

姚珹没有回答,表情却说明了一切,他端起茶杯喝了口,直到黎湘又问:“我是不是太迟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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