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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阳鸟(358)

她曾想过十几种对付靳寻的办法,除了杀了他这样极端的手段,最奏效的就是去自首,像警方坦白一切,同时拉他一起下水。

但这样做是有风险的,很有可能他会推一个人出来顶罪,比如秦简舟。

至于其他的办法,都在那天戚晚的“告密”之后纷纷土崩瓦解,她忽然看明白了一个事实,一个早已知晓,却仍心存侥幸的事实。

靳寻没有弱点,他什么都不在乎。

相比之下,她在乎的人和事太多太多。

她甚至觉得就算靳疏拿走靳家继承人的位子,靳寻也不会多在意,这个变态的心路历程不是普通人可以揣度的。

他弑父,亲情与他无效。他无友,对他最忠诚的秦简舟也会随时被一脚踢开。他不懂情,对姚仲春那种少年爱慕根本就是扭曲的畸形产物。

对于这种人只有杀了他,他才不会再去伤害别人。

短短几天,黎湘心里徘徊着各种各样如何杀了他的具体方案,但靳寻早就有防范,根本不可能让她碰到任何尖锐或危险物品。

她现在连力气都没有,骂人都累,更不要说杀人。

她一动不动地侧躺着,靳寻的手在她身上抚摸,语气低柔地说着情话,与她一起分享未来。

她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只要她听话,从心里爱着这个变态,未来几十年她会过得无忧无虑,不用再担心十三年的事会被揭破,他会带她去欧洲过着所谓“神仙眷侣”一般的生活。

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不是很好吗,这就够了呀,为什么要反抗,为什么要想不开,跟自己较劲儿。

靳寻握住他的手,揉着她的手指问:“想要什么样的婚礼,去梵蒂冈怎么样?”

他从后面抱住她,身体已有反应,手上的动作也越发露骨。

黎湘终于睁开眼睛,只是看着前方,说:“我不是姚仲春。”

靳寻吻着她的后颈:“我知道。”

黎湘:“我现在这样要死不活的样子,是不是更像她了?你分得清么?”

靳寻笑道:“吃醋了?你是你,她是她。”

黎湘往前挪了挪,躲开他的手。

靳寻不紧不慢地说着计划:“不过你以后也不能做黎湘了,你是姚涓。咱们两家一直有联姻的愿望,只是一直都没成。将来你我结婚,就算是全了两家的心愿。外面的人没有见过姚涓,这一点倒是帮了忙。等去了欧洲,再稍微动一下脸,你就能以全新的身份生活。如果过几年你觉得腻了,要回国定居也可以,就算姚涓和黎湘长得像,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一个人。看,身份、金钱、地位,我都帮你拿到了,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

他绘制的蓝图真的很“美好”,也足够唬人。

如果她是恋爱脑,怕是已经信了,并且欣然接受,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男人——就算他对不起全世界,可他爱她啊,这不就够了吗!

这一刻的黎湘不由得笑出声,带着浓厚的自嘲,是不是该恨自己太清醒,太现实,以及她的生母与家庭教育从未让她看到过人间有真爱,男人与女人,强者与弱者,就只有侮辱、侵占、抛弃、背叛、利用,以及摧毁。

当然她知道人世间并非都如此,可她经历过的与荞姐的经历并无不同,本质都一样。

黎湘说:“为什么要对我用药,你应该知道控制女人有更有效的手段。”

这话一出,她感觉到靳寻身体的紧绷,他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黎湘转过身,笑容淬了毒一般:“如果咱们能有自己的孩子,不是更好么?”

一旦有了小孩,她的心就会有一半拴在孩子上,就算再幻想自由,也不可能扔下孩子不管。这是天性,是母性,只要拿住小孩,就等于拿住女人。

这样的方式当然是最有效的,靳寻也很清楚。

他但凡可以用这招,她不会这么多年了还想着违逆他,哪怕为了孩子也会妥协。小孩会成为他们之间最有利的纽带,是他们骨血的延续,将他们三人绑成一个小团体,就算她心里再不喜欢,他也外人不同。

靳寻的脸色逐渐沉了,黎湘看在眼里,又道:“你之前就想控制小心,是不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可惜他不是郗望的孩子,如果是,我可能早就听话了。”

靳寻:“你已经知道了。”

黎湘:“这是报应吧。你这种人的基因如果再遗传下去,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

靳寻没有动怒,只笑着说:“也许以后会有呢?我已经在接受治疗了。就算治不好也没关系,二人世界也很好啊。”

黎湘:“你该接受治疗的不是下面,是上面。”

她看向他的额头,又道:“是不是已经没救了,所以才放弃。”

靳寻仍没有被激怒,这几天黎湘一直不言不语,当他不存在,看过来的眼神不是愤怒就是厌恶,现在肯说话就算不错了。

他拿起旁边的Ipad点开别墅的监控显示,秦简舟已经来了,正在厨房里忙碌。

靳寻将黎湘抱起来走出卧室,边走边说:“先把饭吃了,等注射之后好有得吐。”

黎湘挪开眼,直到被放在饭厅的椅子上。

秦简舟也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碗面,她看了眼毫无食欲,根本不想动筷子。

桌子的另一边放着药盒和针管,黎湘直勾勾地盯着。

靳寻坐下要哄她吃饭,手机却在此时响起。

是欧洲打来的。

靳寻走到一旁接听,黎湘用余光瞄了一眼,又看向秦简舟。

秦简舟又拿了一个小碗出来,将面条捞出来一部分,随即放在她面前,这样凉得更快,更容易入口。

黎湘拿起筷子,在他的注视之下吃了一小口,忽然问:“你妹妹当年发病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我现在这样不思饮食,浑浑噩噩。哦不,她应该比我严重得多。”

秦简舟明显怔住,大概是没想到黎湘会提到这茬儿。

他从未和她说过自己的妹妹。

黎湘又道:“是不是很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她住的那家医院,戚晚也住了两年,她们是病友,关系还算不错。这你知道的。”

秦简舟没有否认,脸上再度没了情绪,好像没有一点好奇心。

黎湘不在意他的表现,只继续说:“现在回想起来,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你对我的态度会转变了——是因为我也有个妹妹,我第一次在你面前露出对她的想念。”

她扒拉着面条,充满疲惫的目光看向他:“听戚晚说,你的妹妹也有和郗望一样的遭遇。但她比较幸运,可以救得回来。虽然身体毁了,人也差点疯了,但治了这么多年总算有起色,还有机会念外国的好大学。你需要钱,需要资源,需要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因为这件事你对靳家感恩戴德,对么?”

这番话几乎耗光了黎湘仅存的力气。

她是真的虚,说完了就开始喘。

秦简舟这时终于开口:“面要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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