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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阳鸟(412)

江进:“的确。他不但没有包庇你,还为我们侦破案件提供许多帮助。他是有立功情节的。”

戚晚:“你不该怀疑他。”

江进笑了笑,却没有丝毫得意,反而还有一些惋惜:“你的小说我全都看了一遍,在你的文字里有一个观点反复出现,可能连你自己都没发现。你说法律规定做人的底线,也只能做到笼统的限定,人心里的想法法律看不见,无法干涉。法律都有漏洞,有些案件所有人都知道谁是凶手,帮凶对真凶灌输了什么样想法,但就是没有证据,所以法律上只能视为无罪。但法律上的无罪,不能代表人心里的无罪。每个人心里都有偏向,没有人可以做到一碗水端平,否则那就不是人了,而是机器。戚晚,余钺的天平一直在向你倾斜。你知不知道一个聪明的执法者,一旦出现私心,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你希望他变成这样吗?他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最明白你的人。连你生母都没有注意到你的痛苦,他却看见了。你真要牺牲掉他吗?”

……

江进此行没能撬开戚晚的嘴,可他并不焦虑。

他想戚晚也需要一些时间去思考,再做出选择。

即便最后戚晚选择的仍是逃避,有一说一,那对案件结果也不会有改变,最终影响到的将是其他犯罪嫌疑人的利益。

作为专案小组,江进的职责已经尽到,但作为一个人,他对这个案子多少有些代入,出于私心还是希望得到真正地水落石出。

回到市局,江进又看了一遍戚晚的录像,直到小组开会。

江进在会上意见不多,只是听大家总结分析。

戚沨又送来一份报告,需要结合之前的进行汇总,而寻找这些死者身上的共同点,往往会成为破案的关键。

也不知道是谁,在汇总时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还有个地方挺巧合的。”

程爽问是什么。

那位组员说:“刘锋鸣和周长生、张大丰,都和酒还有精神类药物有关。虽然说不是完全一样。但这两个案子,戚晚都在现场。”

程爽:“下在刘锋鸣酒里的药,是他自己的药,不是戚晚的。”

组员:“戚晚也有可能往里加了药,这是一个疑点,只是咱们没有证据。但是没有证据并不代表它没有发生过啊。”

虽说法律上疑点利益归于被告,可如果抛开这一点,只说事情本身的逻辑,戚晚既然能在张大丰的酒里加药,那么她同样可能在刘锋鸣的酒里加药。

程爽:“是有这个可能,但没有证据,程序上就无法推进。咱们还得讲证据。”

两人很快展开讨论,组内也分成两派,一边认为没有证据就是无用功,检察院那边会提出质疑,会驳回,这样钻牛角尖只是浪费时间,而另一边则认为,虽然没有证据支持疑点,但提出合理质疑,对案件还原是有作用的,这绝不是浪费时间。

众人各抒己见,直到期间有位组员说:“也不只是刘锋鸣、周长生和张大丰吧,戚晚的妈妈安闲,也是因为药物过量。这也是巧合吗?怎么和戚晚沾边的人,都和药物中毒有关?而且三个现场她都在。”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互相交换着眼神,每个人都在头脑风暴。

“是有点巧,应该说是太巧了。”

“这种是可以计算出来的,用概率学。”

“别扯概率学,就说直觉,说经验,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是可能。”

“但安闲的死已经证实了无可疑。”

“那是因为当时还没有人知道戚晚参与过命案,她自己也有精神分裂,根据当时赶过去医护人员说,她受了刺激,疯疯癫癫的,谁会跟她过不去啊?”

“等等,你们的意思是她对亲生母亲下手?”

“张大丰还是亲生父亲呢。”

“那怎么一样,她和张大丰没有亲情。”

“你别忘了,是她自己说的,因为张大丰她和安闲多次争吵。安闲认定张大丰是被人害死的,还去警局闹了好几次。但安闲不知道这件事和戚晚有关,戚晚为了遮掩,为了让安闲息事宁人,她可能会采取一些非常手段。而且她自己也有病,手段过激没掌握好火候儿也是有可能的吧。”

“还有,在《来自黑夜的自赎》里她写得很清楚,张大丰的存在令她痛苦,她负荷不了这种精神压力,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能选择简单粗暴的方式——让张大丰消失。那么面对令她同样痛苦,行为过激的安闲,她会不会也采用同样的处理方式?咱们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判断,拿亲情来套用,她就不是个正常人,她的思维模式就是这样简单,先是逃避,逃避不了就去解决,解决方式就是消除痛苦本身,消除令她痛苦的根源。”

一番讨论下来,江进在纸上快速记录几个要素。

三个现场,四位死者。

共通点:药物中毒,戚晚在场。

不管是禁经验还是概率,人为的嫌疑都在不断放大。

这时,有组员说:“就算这几个案子都是戚晚做的,她是下药了,可是话说回来,咱们最后还是要拿出证据,证明她在案发时逻辑条理清晰,她是清醒的状态,定罪之后她才需要负相应的刑事责任。否则最终结果就是强制医疗。咱们何必刨根问底,安闲这件事对湖底沉尸案根本没有影响。”

很快,组内又开始新一轮讨论。

有人认为,有没有影响都得刨根问底,留个问号在这里多难受?

也有人说,这问号可能永远都解不开,咱们想破头也没用,钥匙根本不掌握在咱们手里。

江进依然没有加入,只是一边听一边拿出手机,点开和余钺的对话框。

就在半个小时以前,他发了这样一句:“有时间吗,晚上一起吃个饭?”

余钺没有回。

江进扫过对话框,正要放下手机,没想到里面突然出现一句:“好,我有空。哪里见,几点?”

江进飞快打字:“市局餐厅,八点。”

余钺:“到时候见。”

撂下手机,程爽凑过来问:“你也说两句?”

江进看了看仍在讨论的组员,小声回复程爽:“我说什么,我觉得都对。按照程序办事,这是第一原则。但抛开程序,只说事实,说真相,这也很重要。”

程爽吐槽:“说了等于没说。”

江进笑笑没接茬儿,也没有道出真正的想法——戚晚心里的钥匙,在余钺那里。

而且余钺一直站在明处,积极配合,积极提供线索,以至于没有人注意到他一直将钥匙拿在手里,从未藏起来过。

作者有话说:

红包继续~

本章提到的撬不开嘴的犯罪嫌疑人,因为突然有人理解他,最终让他说真话的部分,是真实发生过的。(原型实在想不起来了)

抛开案件不说,生活里任何人都需要被理解。最孤独的不是一个人生活,而是没有人理解你,你也拒绝去理解他人,让“我理解不了,我不想理解”这样的心理暗示横亘在中间。有些人虽然有家有业有朋友有亲人,但因为沟通隔膜,还是活成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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