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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阳鸟(88)

张大丰笑了,将一个账本递给她:“你先自己研究,看出眉目了再说。”

戚晚端起账本走向沙发,先是一页页翻看,见到密密麻麻的数字毫无头绪,随即又回到第一夜,仔细端详。

她知道这些数字里有玄机,就藏在缝隙中。

但这样的门道并非数学课讲述的知识点可以窥探的,这里面藏的不是计算,而是算计。

事实上,戚晚不只在研究账本,还在抽空观察张大丰。

张大丰起身两次,一次是从保险箱里拿东西,一次是将账本和牛皮纸袋放到保险箱里。

然后他接了个电话,说了几句,其中一句是:“我这就来。”

临走之前,张大丰告诉戚晚,他离开几分钟,叫戚晚不要动,帮他看着门。

戚晚低着头,盯着账本“嗯”了一声。

直到张大丰离开,门板合上,戚晚这才抬起眼。

她先走向门口,将门打开一道缝看了看,确定走廊里没有人,又快速折回,径自走向保险箱。

她就蹲在地上翻找。

果然,这些牛皮纸袋里都是女人的不雅照。

有的是偷拍,有的是亲热床照,还有一些是女人举着自己的身份证,正面裸|体面对镜头的自拍。

她知道那是什么,一个时下逐渐“流行”起来的贷款方式,没有不动产抵押也没关系,身体、名誉就是最好的抵押物。

类似的新闻辛念也跟她们念叨过,说这种“裸贷”走到最后根本没有全身而退的,照片一旦交出去,对方要复制多少就复制多少,就算把钱还清了也没用,照片最终都会流到暗网上,她们还会因此受到要挟被迫下海。

戚晚并不意外张大丰也在“经营”这个,他上次就提过“学生贷”。

还有这些亲密床照,角度也都是偷拍的,不管是小姐们偷拍的,以便他要挟这些男人,还是在酒店被偷拍的情侣,目的都是为了钱。

戚晚忍着恶心快速翻找着,直到拿起最下面的纸袋,她愣住了。

纸袋上还印着他们学校学生会的字样,上面还有两个娟秀的手写字,是“郗晨”二字。

而且是她的笔迹……

那是有一次她拿东西给郗晨,随手用了学生会的信封,随手写下郗晨的名字。

可她没想到,会在张大丰的保险箱里看到这个信封,它里面装的是这种照片。

戚晚只犹豫了两秒,就将信封拿走。

随即她又将刚才掏出来的东西放回去,以此粉饰太平。

等都放好后,她又审视一番,确保不像是被人翻动过的模样,便再次回到沙发上看账本。

几分钟后,张大丰回来了,又说自己要去应酬几个客人。

然后他拿走了戚晚面前的账本,锁上保险箱,又对戚晚说,她可以多待一会儿,累了就回家,有司机在等她。

戚晚乖巧地应了,直到张大丰再次离开。

戚晚松了口气,却没有立刻就走,而是坐在沙发上沉思。

刚才她忽略了一些事,那就是照片的来源。

照片应该是荞姐洗出来以后才送来的——这样的猜测全是因为荞姐看上去不像是会操作电脑的样子。

但是照片又是怎么洗出来的呢?

会不会在荞姐认识的客人中,有哪个照相馆的老板?

她这次拿走了照片,张大丰迟早会发现的。

而且这不是治本的办法,荞姐还会送新照片过来……

想到这里,戚晚闭上眼叹了一声,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的行为。

她拿了照片,下一步又该怎么做?交给郗晨,让她将家里几个摄像头通通拆掉?

这样做能起到什么作用呢,除非郗晨不再回那个家,连林新都不要待了,学也不上了,有多远就走多远,否则这个套子她是挣脱不出去的。

还有,郗晨一定会问她是怎么拿到的。

她该怎么回答,承认张大丰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这些想法一直缠绕着戚晚,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愚蠢,而且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她根本没有经验去处理。

她应该再深思熟虑些,不要这么着急。

就这样,戚晚泄气地走出夜阳天。

直到回到家里,她都没有想到完美的解决方法。

戚晚进门时,安闲正在练字,听到门响便落笔。

戚晚叫了声“妈”便打算回房,安闲却叫住她:“你爸刚才来过电话。”

戚晚站住了,看向她。

安闲就笑着站在画案旁,双手环胸,看她的眼神透着微妙:“他说你从办公室里拿了一些东西,明天过去的时候记得还给他。”

戚晚愣住了。

她的思路有一瞬间的空白,但很快就想到,张大丰那么紧张自己的办公室,怎么可能没有监控呢?

可她当时太专注于自己要做的事,完全没有往这里想。

隔了片刻,戚晚终于找回自己的呼吸:“你知道我拿了什么吗?”

这是她最快想到的“回敬”方式,但她要回敬什么呢,回敬安闲的得意,以及对她的控制?

她幻想着自己将照片拿出来,扔到安闲脸上,幻想着安闲见到那些照片脸色大变,然后她再将张大丰对着郗晨照片做的那些恶心事告诉安闲,看着安闲崩溃。

然而所有幻想,都被安闲接下来的话轻易击碎:“你那个叫郗晨的朋友,我劝你少来往。她的事你管不了,何况她自己也很愿意,你哪来的立场干涉?她那么漂亮,却生活在这里,家里无权无势,还有一个那样一个妈,她教她的都是怎么伺候男人,这就是她的命。你要庆幸你是我的女儿,你的命和她不一样,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早断早省心。”

“怎么不一样?”戚晚忍不住反驳,如果说她对张大丰是恶心,对安闲就是深入骨髓的厌恶,“你就没有伺候过男人吗?”

那个姓戚的,还有张大丰。

安闲并没有动怒,她从不以这件事为耻:“区别就在于我有脑子。女人用身体只是方法,不是策略。我可以用也可以不用,但没有脑子的女人只有这一条路。”

戚晚并不是很懂这句话,在她看来,这是同一件事。

就在这时,安闲又道:“我是为了你好,以后你就会明白,纠结如何做一个对得起朋友的好人,最终得到的只有困扰,还不如一开始就选择袖手旁观,你会更轻松更快乐。依我看你那些精神问题,就是想太多想出来的。”

这话落下,安闲回到画案前,又一次润笔。

落笔时,在对面站立许久的戚晚突然发问:“那你快乐吗,你能心安理得吗?”

“照片不是我提供的,我也没有卖女儿,我过得很踏实。”安闲不紧不慢地写下第一个字。

“可你……”

戚晚顿住了,可你什么呢?

你也不是个好人,你比荞姐,不,你和荞姐一样坏?

这样的质问实在幼稚,不像是说给安闲听的,倒像是在告知自己,她有一个这样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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