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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寄人间(25)+番外

“没事,我也没啥重要的事,就鸡毛蒜皮的小事,像唠嗑一样。”余奶奶有些担心,“闺女儿,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景书忙摇头,“一点儿不麻烦,有什么事您找我就行。”如果是像今天吊柿子之类的话题,她的确可以留存语音记录。

其实加了微信余奶奶也看不见,还得找邻居帮忙给她找到景书的对话框,所以一再确认景书的名字,念了好几遍,逼自己记住。

而后时不时的,景书就会收到余奶奶的语音留言,景书都耐心地回应并且答应余奶奶保存好。

景书再一次收到余奶奶消息的时候,她正跟贺君与在一起。

临近中元节,吴家的案子一直在推进,在法庭调查阶段,贺君与发现了吴勇方新的证据——吴勇父亲的遗嘱,在遗嘱中,吴勇把这套房子留给儿子,连吴老太都没有份,甚至,吴勇这边还出具了这房子在吴老太太跟吴勇父亲结婚前就属于吴勇父亲的证据,也就是说,这房子跟吴老太没有丝毫关系。

第52章 某年某月某日3

贺君与为调查这事叫的景书。

嗯,以贺大律师的行事作风,当然是要助理约景书来律所谈事的。

景书有备而来,她也有证据,也是吴勇父亲的遗嘱,之前吴老太留在遗嘱库的,这份遗嘱上仍然写着房子归儿子所有,吴老太能居住到离世,但如果吴勇不孝顺吴老太,这房子吴勇就只有一半。

于是吴老太家出现了两份遗嘱。

两份遗嘱还是同一天立的,连个先后顺序都没有。

贺君与微一沉吟,“知道了。”

景书眨眨眼,知道了?所以这个问题解决了?她对贺律师的盲目信心让她深信了这一点,而后也不走,在律所等他。

贺君与忙了一通后抬头看她还在,觉得很奇怪,“你怎么还不走?”

“等你啊!”景书指指手表,“你也快下班了,我等你一起回家。”

贺君与:这是不把自己当外人还是想蹭车啊?

不管贺君与怎么想,反正景书坐上了贺君与的车一起回家,路上,景书就收到余奶奶消息,但是,只一声“闺女儿”之后,就没了动静。

景书因工作的原因常年跟老年人打交道,警惕心比较高,当即心中一紧,担心老人家是不是有什么意外,余奶奶是有冠心病的。

她立马回拨过去,没有人接听。

她急了,看向贺君与,“贺律师,麻烦您载我去一个地方好吗?”她把余奶奶的情况说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他。

贺君与最不喜欢管闲事,世间事对他来说,连生死都是闲事,但景家这姑娘显然看不懂人脸色啊,从手机里搜到一个地址后就开始导航了。

“贺律师,往这边!没多远,才几分钟的车程!”景书的声音配着她手机里的导航声。

贺君与脑子是放空而麻木的,人对导航声有种惯性遵从,听着不知听了多少个十年的导航声音,他的方向盘已经顺着声音打了。

等他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改了道了。

真是见了鬼了!

他沉着脸,一言不发跟着导航走。

不多时,就开到了余奶奶所住街道。

却见救护车停在街道上,医护从楼道里抬出担架来,上面躺着的可不就是余奶奶吗?

“余奶奶?”景书喊了一声。

余奶奶闭着眼,没有意识。

追着担架跑的有景书见过的居委会同志,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余奶奶怎么了?”景书问居委会工作人员。

“摔一跤!”居委会同志急急地说,陪着那个女人一起跟救护车走了。

“走!我们也去看看!”景书拉着贺君与就跑。

贺君与看着那只拽着自己衣袖的小黑手,无语。

偏偏这还是只力大无穷的小黑手,被它拽着,他似乎又隐隐感到肩膀处的疼痛,就这样被拽上了车,还跟着去了医院。

余奶奶进去抢救了,居委会主任和那个陌生的女人在外面等,景书也拉着贺君与一起。

贺君与试着他自己衣服往她小黑爪中揪出来,最终以她更用力地捏住而结束。

那女人一脸愁容,注意到他二人,不禁问,“请问你们是……”

景书其实也想问同样的问题。

第53章 某年某月某日4

居委会同志就给介绍了,“他们是遗嘱库的工作人员,余奶奶到立遗嘱了。”说完,又跟景书说,“这位是余奶奶的儿媳王月。”

他其实还有话没说完,虽然是前儿媳,但是常常来看余奶奶,只是很少到余奶奶面前去,只把钱物交给居委会,委托居委会转交给余奶奶。

遗嘱库三个字引起了王月的注意,原本双目空洞一脸愁容的她频频看向景书这边。

“您……是有话想跟我说吗?”景书忍不住问。

王月好像被惊了一下,眼圈一下红了。

景书不明何意,看向居委会工作人员,对方也很茫然,摇摇头,他才来居委会工作没多久,接替退休老同事的工作,很多事情也不清楚。

王月沉默了许久,后来终于问景书,“我婆婆她……立遗嘱是留给阿国的吗?”

景书点点头。

王月眼泪下来了,像是做足了准备,才颤声道,“但是……阿国再也看不到了……”说完,竟然呜咽起来。

景书怔住,有点不敢往下想,是……她猜测的那个意思吗?

一旁居委会工作人员也呆住了。

王月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

“阿国……他早就牺牲了……”王月的声音哽咽着从捂紧的双手里传出,几乎听不清。

景书工作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活着的人给去世的人立遗嘱么?她下意识地抠住了身边贺君与的衣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贺君与倒是听得最清楚的,只是一颗心早坚硬如铁,毫无感觉。

王月讲了一个故事。

原来,余奶奶的儿子阿国已经去世好几年了,牺牲在边疆。

那时候,阿国的父亲已经不在了,是王月这个儿媳给公公送的终,之后,也是王月和婆婆相依为命。

公公去世后没多久,婆婆身体也渐渐垮下去,后来身患重病,要动手术,要做化疗,而在王月纠结着要不要把婆婆的病告诉丈夫的时候,却接到丈夫牺牲的消息。

巨大的悲痛差点将她击倒,但彼时还有躺在病床上的婆婆等着她,面对病重的婆婆,她一个人吞下了悲痛,隐瞒噩耗,强颜欢笑,精心照顾婆婆,并背着婆婆悄悄办理了丈夫的身后事,同时,请唯一知情如今已退休的街道工作人员帮着自己隐瞒这个消息。

这一瞒,就一直瞒了下去,后来再也无法开口了,婆婆这么坚强活下来的唯一动力就是等阿国回来……

后来,婆婆的病倒是好了,王月娘家再不允许她在余家继续耗下去,人已经没了,一个老太太活在谎言里也就罢了,难道王月也要一直在谎言中陪伴婆婆过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