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律师,我能吃我喜欢的了吗?”景书眨巴着一双黑亮亮的眼睛问。
贺君与坐得四平八稳的,细细咽下嘴里这口青菜,“嗯”了一声。
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人更讨厌,就是自己不喜欢吃什么,也就不允许什么上桌。
贺君与恰好就是这种人。
但,接下来接二连三上桌的都是他讨厌的。
膻味十足的羊肉汤、韭菜盒子、羊肉包子,还有拌了香菜和葱的凉菜……
看着景书吃得不亦乐乎的样子,他慢慢放下了筷子,“有这么好吃?”
景书点头笑,“好吃啊!”心里琢磨,啥意思呢?她把她的早点往他那边推了推,“要不,你试试?”
贺君与:……
杀了他吧!是什么让他这么好性儿允许这些东西出现在他鼻子底下!他呼吸都快堵住了!
第92章 她给的烟火 3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有好多好多年他不知道“美食”二字为何意了,久到他已经忘了自己是否有过喜欢吃的东西,那些又是什么。
奶奶说,看见黄大显吃东西心情都能变好,连带着也能多吃一碗饭。
因为黄大显也是吃什么都香的主。
这话的反义是不是看见他吃东西就跟着也吃不下?他没考虑过,也不在乎这个,但此时此刻,看见她在自己面前大快朵颐,那张小黑脸上说不出的鲜活生动,竟然有些理解奶奶的话了。
原本放下的筷子,又拿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多吃了一个包子,那碗“涮锅水”也被他喝了个七七八八。
一碗热汤下去,微微出了点汗。窗外旭日的金光驱散重重云层,心里郁结的那些拥堵好像也随之散开了。
秋高气爽,今儿是个大晴天。
景书吃得饱饱儿的,在贺君与面前讨好卖乖,“贺律师,今儿这早餐还行吧?”她觉得贺律师吃东西的样子真好看,真文雅,一点儿不像她哥,呼噜呼噜,风卷残云,可就这么斯文好看的,她瞧着贺律师也吃了不少。
贺君与虽然觉得她吃东西的样子不难看,但不至于一个早上本性就变了,食物,于他,始终都如嚼蜡。
他只好奇地问她,“无论遇上什么事,是不是都不影响你吃东西的胃口?”
“那当然。”她笑嘻嘻的,“我爷爷说,我这人啊,特别好哄,哪怕天塌下来,只要这天是巧克力味的,我都能把天都给美滋滋吃咯!”
这比喻……
他想了想她吞天的样子,居然还挺……有漫画感。
他预感到自己表情要失控,使力绷紧了脸,整个脸上又蒙上一层黑气。
景书说完这句,就觉得他表情不对了,以为他还在为余奶奶的事难过,忙补充,“贺律师,我爷爷说,人之一生,必须懂得负重前行,但也要学会轻装上阵。”
负重前行?轻装上阵?
这景家老爷子倒是颇多经典语录。
景书忙给他解释,“负重,负的是责任,轻装,轻的是过往。爷爷说,这二者看似矛盾,其实是统一的。我们一生要背负的责任太多太多了,对家庭、对朋友、对社会的责任是我们的人生之重,负重前行的时候要学会把过往的事放下,只要我们尽到了责任,问心无愧,就不必再背负着过去给自己增加负荷了,因为,那些过往的人也希望我们一生欢喜从容啊!轻松地开心地活着从另一个角度说也是我们对过往那些人的责任。这就叫做拿得起,放得下!挑得起重担,也放得下悲欢。”
景书的话,贺君与并不赞同,狗屁的责任,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责任,从不曾拿起,也就无从放下。
只不过,他倒是有些羡慕景书所说的这种人生,她的人生必然也像她吃东西一样,大快朵颐,有滋有味……
羡慕,就容易滋生嫉妒,人一旦嫉妒就会变得不理智,继而尖酸刻薄,莫名就想看她不开心,于是,凉凉地刺她一句,“就比如文哲那个倒霉律师么?他会希望你一生欢喜从容?”
就听景书嗐了一声,“有些人啊,错过了真TM谢天谢地!”
贺君与:……
第93章 她给的烟火 4
就这么个姑娘,大概没什么能治住她的了。
他沉着脸看了看表,“该去医院了。”
景书:……
“贺律师,我不去医院!”
“贺律师,你不去律所吗?你快要迟到了!你快走吧!”
“贺律师,我要去工作了!今儿我还约了一位老人家呢……”
“贺律师,拜……”
“我让文妍给你请假了。”贺君与看着围着他团团转的人儿,心里涌起莫名的满足的快意,“走吧。”
景书:……贺律师,我都是为你好你知道吗?
“贺律师,那我自己去医院,你赶紧走吧!”
“贺律师,真的,你跟我去医院你会后悔的!”
“贺……”
哎,一声叹息。
贺律师咋这么不听劝呢?
景书终究愁眉苦脸被贺君与押去了医院。
她已经能预感到医院里会发生什么了……
医院走廊里,贺君与看着眼前这个总是欢腾的丫头在病房门口探头探脑往里张望,心里莫名暗爽,总算蹦跶不起来了!他就知道,这丫头昨晚被逮回去肯定啥都瞒不住,还敢翻墙逃出来?今儿景家奶奶不在医院逮她个正着才怪!再看见她和他在一起,更加会教训这丫头吧?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个啥恶趣味,反正这会儿他就想看到她被为难,就想看到她不那么欢腾!
景书看见病房里端坐着的一脸黑气沉沉的人,闭了闭眼睛,一副“我死了”的表情回头对贺君与“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贺律师,你快走吧!”
言下大有警告之意:贺律师,风紧扯呼啊!
贺君与不,贺君与就想给她惹麻烦,大踏步跨进去,“景书,叫护士来打针……”
话音未落,贺君与赫然就见景书的病床上坐着的人并不是景家奶奶,而是一位打扮精致的中年女人。
景书的妈妈?
凭他的目力,找到了景书和她五官上的相似之处,只不过,两人肤色一黑一白截然相反。
“这……这是我妈。”
景书的介绍证实了他的猜测,而景书却并没有介绍他是谁。
但显然,并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接下来景书妈妈闵洁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贺君与身上,精锐的目光将贺君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个遍,每打量一眼,脸上的笑容便多堆积一层,目光打量到鞋子的时候,已经笑成一朵牡丹花。
“这位先生,请问您贵姓?”闵洁给他一张凳子,请他坐。
这样的目光,贺君与有点儿坐不下去,“免贵姓贺。”他想提醒这位女士,眼下最关键的是她女儿的伤,而不是他姓什么,年纪几何。
他预感接下来要被问到年龄了。
果然,闵洁接下来一通询问比昨儿晚上派出所警察还问得仔细。
“贺先生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