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显再次惊得眼珠子要掉出来。
真的,很难吃……
贺君与那一口脑花在嘴里打着转,下了狠心才将它吞下去,一股难受的味道从胃里回冲上来,他很克制才没有起身去洗手间。
景书一双亮亮的眼睛看着他,充满期待,“好不好吃?”
贺君与此刻完美地契合上黄大显对他的评价——这人没有良心。
他完全昧着良心点点头,“嗯。”
景书乐了,很有成就感,“我说好吃吧!贺律师,你全吃了吧,我不要了。”
贺君与:……
自己昧下的良心,跪着也要继续昧下去。
贺君与真的把那一碗脑花给吃完了,那是比吞药还难受的滋味,根本不敢再咀嚼,大口大口囫囵吞枣,吃完就去洗手间了。
当然,无论如何狼狈,人设不能倒,再难吃的药,不是,再难吃的脑花,也要从从容容吃完,再翻滚的胃液,也要从容不迫去吐。
黄大显看着他哥的背影,简直无法相信,原来他哥喜欢吃脑花的呀,他都不知道,背着他哥吃了好多独食,以后他要对他哥好一点,把他知道的好吃的脑花都给他哥打包回家!
第119章 5-10 我俩是不是有点坑?
贺君与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脑子里嘴里都还是脑花那种难以言喻的口感,嗽多少遍口也洗不去,它甚至附着在他食道里,只要想一想,胃液又开始翻滚。
他皱着眉一路走过过道,到餐厅了,才把皱着的眉松开,一副泰然的样子,然而,下一瞬,不但眉头皱起了,心口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一戳而紧紧缩了起来,连刚才猪脑花让人反胃的滋味都被压了下去。
此时此刻,在不远处的餐桌边,黄大显捧着的景书的脸,靠得很近很近。
他不舒服。
心里眼里都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很陌生。
他下意识就移开了目光。
他甚至,想就此离开这个餐厅,但是,双脚粘在地板上,怎么都动不了。
餐桌边,黄大显松开景书的脑袋,皱眉问,“好点没?对不起,我不小心。”
“没事没事,这点儿算什么,我小时候跟我哥过招,我哥差点把我眼睛戳瞎了,差这么点点……”景书比给黄大显看,“被我妈给揍得走路瘸了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夸张了,但她哥第二天肯定是走不了路的,这不为了让黄大仙不那么内疚嘛,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一点辣椒油进眼睛而已,真不是啥大事。
“黄大仙,你不是说吃完饭再上哪玩玩去的吗?你提个建议。”看着黄大显蔫蔫的样子,景书还把话题岔开了。
黄大显想了想,“去看电影?或者是你平时会干什么?不然我们去看看有什么京剧演出可以看?”
提起京剧,黄大显更内疚了,就是因为他表哥投诉,19号院里好久没有唱戏了。
“可以啊!”景书的戏瘾也犯了,“我看看长安大戏院有没有。”
“我来看吧。”黄大显拿出了手机。
“你不能去。”
两人说话间,贺君与沉着一张脸到了面前。
黄大显愣愣地看着他哥,“为什么?”
“你要去接奶奶!她今天去老人活动中心参加活动了。”贺君与将桌上自己的水一饮而尽,也不知到底想要冲下什么滋味,是猪脑花的回味吧?是的。
黄大显嘟起了嘴,好叭。
甚至没有推诿一句:你为什么不去接?
贺君与忽然就坐不下去了,去前台买了单,大步离去。
是的,他搅黄了表弟的约会,好像应该高兴,好像又更不高兴。
这种感觉很复杂。
什么都不知道的景书看着贺君与的背影,想起一句话:什么样的男人最帅?当然是买单的男人最帅!
“黄大仙,我感觉我俩有点坑,贺律师啥都没吃,我们还坑他买单。”景书看着满满一桌她和黄大仙的战果,良心小小地开始工作。
“哦,没事。”黄大仙习以为常,“我哥一向爱买单,家里啥都是他买单。”虽然吧,他哥唯利是图,但花钱也是很大方的。
“贺律师很有钱吗?”景书不了解律师这个行业。
“应该……吧。”不然能给他那么多产业?酒店、房产、商场……都是二十多岁,不知道他哥咋那么能,搞得他好像白活了一样。
第120章 5-11 我跟小书
CBD流萤灯火里的高楼。
顶层。
透过宽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鸟瞰整个城市的灯火。
贺君与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小时。
并没有什么好看的。
窗外的风景每一晚都是一样,万家灯火,看起来比星星还繁盛,比星星还热闹,可是,却也比星星还遥远,远得好像这一层透明的玻璃将他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里,一个密封的结界,只有他一个人,他永远也冲不出去,只能看着这繁闹的世界星起星灭,人来人往。
他挺羡慕那些灯火里的人,有着鲜活的人生,有着亲密的爱人,也许他们有一天终会老去,会分离,会死别,但他们喜过、怒过、笑过、哭过,再忘记,来世重新开始另一段鲜活,不像他,像游寄在这世上的幽魂,不知何时突然消失,不知何处是时间尽头。
时间静得仿佛停止了流动。
如果就这样,在这个他住了好几个轮回的房子里,一直静着,似乎也不错,冰冷,却至少没有烦恼,但偏偏的,这个轮回里搬了家……
他微微眯了眯眼,缓缓呼出一口气,算了,他去接奶奶吧。
他其实刚好掐着时间到的老年活动中心。
车停在边上,看着老年人们一个个鱼贯从里面出来。
奶奶是最后出来的,和她一起出来的还有黄大显,以及前后走着的景家奶奶和景书。
他失笑,还是没能阻止他们一块儿,他也是昏了头了,怎么忘了来参加老年活动的有景家奶奶一起呢。
两位老人家有心结,景家奶奶怒着,他奶奶笑着,景书和黄大显则在那眉来眼去,手藏在身后比划,怎么看怎么像一家人一个生气了,全家人想办法怎么哄。
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拇指在方向盘粗糙的纹路上摩挲了一遍又一遍,最终,调转车头而去。
深秋的19号院的夜晚,不复夏时的热闹,尤其已经十点多了,各家都回屋子取暖去了,除了西边那户,莫有霖下班回来不知是为了菜冷了还是没热水喝又或是要吃的水果徐鹏程嫌贵没买又在那骂东骂西,基本都没了声儿。
贺君与坐在自己房间的窗前,桌上那只瓶子曾短暂地插过一支玫瑰花,如今只剩空空,眼前躺在桌上的是一条青龙偃月刀的项链。
沉默间,院子里喧哗起来。
是他们回来了。
也只四个人,却好像突然把空荡荡的小院给填满了,连深秋的风都因为人声热闹而暖和起来。
奶奶忽然唱了一句戏,惹得景家奶奶更加怒了,“别唱了!唱成这样也好意思卖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