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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寄人间(69)+番外

“好了,我知道,别啰嗦了。”贺君与打断他,“你回去吧。”

“我看你倒车。”黄大显觉得周末的车太多,道拥挤,不放心他哥,虽然这种担心很是多余。

古镇的入口,像是一道门,门内是繁华,门外是荒冷,站在门口回望,无垠的灯光延绵而去,和人声鼎沸一起,是人间烟火气,而他要去的前方,却是看不到边的黑暗,和长长的终就一个人走的路。

融入黑暗中,心也瞬间和这荒冷融为一体了。

“大黄。”他低声道。

“嗯?”

“景书她……为人仗义,又容易冲动,你……”

“嗯?”

他原想说,你要好好看着她,别三天两头又受伤了,她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内心里是敏感的,喜欢人夸她,她……

好像还有很多很多话呀……

最终却只一笑,算了,与他又有何关系呢?

“没事,给我,你回去吧。”

“哦。”

黄大显看着他哥的车慢慢开走,往远处,没有了路灯,只看见尾灯亮亮的,越来越小,最终拐个弯,消失在黑暗里。

回去的路上,就这一辆车,没有别的车了。

第143章 5-3 我哥对我很好的

黄大显回到民宿的时候,表情就有些沮丧。

“怎么了?黄大仙?”景书明显感到他兴致低了不少。

黄大显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我哥一个人回去,觉得他挺孤单的。”

他脑海里,孤零零的车灯在黑暗中渐行渐远的画面始终挥之不去。

其实这场景并没有什么特别,他哥独来独往惯了,但今晚不知怎么就是让人不舒服,是因为他哥像小时候给他擦脸一样给他擦了一把油渍吗?

“你不是说,你们今天才打了架吗?”景书看着他脸上的伤,贺律师脸上也带伤了呢,话说她听说这俩人打架都觉得不可思议,贺律师那么高山白雪似的人物,还打架?

黄大显又叹了声气,“打归打,但他还是我哥啊,我哥这个人,对我还是很好的,小时候,我笨,又胖,别人欺负我,都是我哥帮我讨回来。”

“其实我也觉得贺律师挺孤独的,好像平时没什么朋友。”景书把一只鸡翅递给他,“你别难过了,以后我们上哪玩,记得叫上贺律师,咱们多陪陪他啊!”

“嗯!”黄大显点点头。

“哎,我们来玩游戏啊,击鼓传花,传到谁表演节目!”有人提议。

景书和黄大显重新融入古镇夜的热闹里。

欢声笑语中,景书身边却悄悄多了个人。

“奶奶?”景书略微惊讶,“您不是说怕烟火味熏一身吗?你们泡完温泉了?”

玉秋凌哼了声,小声嘀咕,“也比熏一身资产阶级铜臭味好。”

好叭,景书知道,奶奶这又是在吐槽贺家奶奶了。

这次出来玩分房间,居然那么巧合地,俩奶奶分在一个房间里,当时自家奶奶就垮了脸,贺家奶奶倒是笑嘻嘻的。

景书还说呢,既然不高兴,就还个房间呗。

奶奶一口咬定贺奶奶是故意使的坏,“就算我跟人换了,她也有办法再还到一起!当年她就是这么没脸没皮!”

景书还提过,不然她跟奶奶换就是了?

奶奶又说了:不能让景书被资产阶级腐朽思想荼毒。

怕她被贺奶奶的糖衣炮弹毒害,给哄到贺家当孙媳妇……

所以,奶奶这是秉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舍身为人大义精神和贺家奶奶同住的。

景书只好啥都不说了,也尽量少跟黄大显说话,只给奶奶割羊肉。

奶奶看了一圈,“咦?贺家那小子呢?”

“有事先回去了。”景书知道奶奶这是口下留情了,自打知道贺律师是贺家奶奶的孙子后,就是贺家的坏小子的。

奶奶明显脸色放松了,这是提防自家白菜地进来资产阶级的猪呢。

景书真觉得奶奶想多了,就她这么棵歪菜,人资产阶级猪崽子也看不上啊。

奶奶的加入并没有影响烤全羊篝火晚会的进展,相反,花儿传到奶奶手里时,奶奶还来了段大青衣,引起喝彩声不断。

二楼的房间,窗户打开,贺家奶奶倚在窗口,看着院子里的人,火光映在唱戏那人脸上,朦胧了岁月的痕迹,虽然已然老去,唱腔依然干净透亮,不减当年功底,想起的却是,瘦瘦小小的丫头大晚上的跑到她家里来,跟她挤一个被窝儿,小声跟她说,“阿睦,我今晚跟你睡,在你家藏起来,明早他们找不到我,就不用练功了。”

“阿睦,我们聊天吧?”

“阿睦,有吃的吗?我饿了。”

她叫蒋睦。

但这世上,还叫她大名的人不多了。甚至,随着岁月流逝,有的人走了,有的人忘了,知道她大名的人都不多了。

她曾是贺章的妻子,贺川和贺蜀的母亲,如今是贺君与的奶奶。

直到她回到吉祥胡同,回到她长大的地方,才有人还叫她“小蒋”、“睦丫头”,还有她,那个和她在同一个被窝里聊天聊到天亮,吃得被窝里撒满饼干屑的人儿,冲着她甩脸子,“蒋睦!你别以为你和小时候那样死皮白赖黏着我,我就能原谅你!”

第144章 5-4 这样挺好的

一个小时后,贺君与的车回到胡同。

十点多了,还是这样秋风萧瑟的夜里,车灯照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风卷过树梢,黄叶纷纷洒落,还有暗幽幽白兮兮的路灯,黯淡的一朵,孤冷地点在黑暗里。

驶过吉祥胡同路口,准备开往停车场,黑暗中却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他径直往前开,没关注会是谁,但那人却认出了他的车,冲着他挥手。

他借着车灯的亮光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吴兰。

景书已经跟吴兰说了去他家住家打扫的事,今天应该是吴兰第一天去他家里,这么晚找来胡同,是有什么事?

他的车停在了吴兰身边,打开车窗。

吴兰穿着件黑色旧棉袄,围着根起满球的围巾,站在车外,显然有话跟他说。

半晌,却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来,递给他。

这是他家的钥匙,现在用一根粗粗的红绳系了。

“贺律师。”吴兰笑着说,“昨晚小书给我打电话,说有个活给我,让我给人清洁,还有地方住,把我高兴得,今早我就来领活了,可是啊,我去了才知道,那不是属于我的活儿。”

贺君与看着递到他面前的钥匙,一时怔然。

“贺律师,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看着我拖着大的带着小的可怜,给我一个落脚处,一个轻松活儿,但人这一辈子这么长,哪能一直活在别人的同情里呢?我自己立不起来,别人给我再多的同情也是不行的,我前半生懦弱了几十年了,总得强一回,学着自己站起来,也强给小圆子看看,只要自己肯争气,就能不靠任何人在这个社会站得稳稳当当。”

“贺律师,谢谢你,也帮我谢谢小书,我现在啊,虽然过得窘迫,但勉勉强强还是找到了落脚处的,也有工作,我都计划好了,等熬过了这阵子,我就能渐渐攒些钱的,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你们不用担心。还有啊,贺律师你记得改你家门锁密码,我先走了,很抱歉这么晚来打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