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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有耳疾(17)

“赤烈国使臣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琉璃国使臣参加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熙宁隐在大殿左侧斜角处的红柱子后头,好奇地打量下面的使臣。

听闻赤烈国人好武,就连女子都不例外。而在宛国,女子可是养在深闺的,别说习武,抛头露面都很少,更别提上马骑射,捕猎杀敌。这都是不敢想象的事。

熙宁按奈不住好奇心,探出半个脑袋,只见赤烈国的使臣皮肤黝黑,不知道女儿家是不是也都这么黑。熙宁曾在书中学到一个词,叫黑里俏,想必用来形容赤烈女子,最为合适。

只听赤烈国使臣说话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圣上,我赤烈国好武,国主特意命人用千年难得一见,从天而降的玄铁打造成兵刃赠与圣上,赤烈愿与宛国永享万世太平。”

他嗓音宛若铜钟在敲击每个人的心头,文武百官都恨不能捂上耳朵,却不得不忍着。

而邵卿洺却毫无反应。

他看着赤烈国使臣的口型,只是他们说的宛国话带有浓重的口音,他无法辨明。

是的,在这关键时刻,他的耳疾又发作了。

邵卿洺现在能确定自己的耳朵真的出了问题,之前装聋,恨不能昭告天下,好以此留下熙宁,以及趁此机会将有不臣之心之人一网打尽。

如今,却要想尽办法隐瞒事实,且不可在此时露了怯。他看了李安一眼,李安却没能明白邵卿洺的意思,还以为他是故意的。

赤烈国使臣又大声说了一遍,“圣上,我赤烈国特献上千年难得一见,从天而降的玄铁打造成兵刃赠与圣上,赤烈愿与宛国永享万世太平。”

邵卿洺还是无动于衷。

熙宁心道,怎么回事?圣上虽年轻,但向来有城府,可以用计留下自己,应付老臣,但怎么可能在各国使臣觐见时装聋作哑。这有损国体的事,他是万万不会做的。

熙宁想起前些日子花瓶一事,一颗心紧紧揪在一起。

无论如何,都要先帮圣上解围。

邵淮安之前从各方打探邵卿洺的耳疾,可还是头一次亲眼所见他耳不能闻,这八方朝贡永世交好的时候发生这种事,不是真聋还能是什么。

他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已是波涛翻涌。

这正是他想看到的,今日之事一出,解浩海那边,可依计行事了。

他静静看着邵卿洺出丑,如果事态能继续发展下去,他乐见其成。

第16章 八方朝贡(下)

众臣不敢说话,心中翻转过几重念头,这要是寻常的朝会也就罢了,可如今召见外国使臣,宛国的脸面都丢尽了,以后如何在其他国家面前抬起头。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瘦弱的小太监匆匆跑到皇帝跟前,扑通跪地,也不知她做了什么,皇帝点了点头,“哦?从天而降的玄铁?倒是稀奇。”

熙宁松了口气,她适才想起少时同邵卿洺常玩的游戏,就在他掌心写了玄铁二字,邵卿洺同她相当有默契,当即领悟。

见皇帝有兴趣,赤烈国使臣继续说道,“此玄铁共打造成两把兵刃,一为长剑,一为匕首,乃子母剑,削铁如泥。别看剑的色泽古朴,血槽里藏着倒刺,一下就能勾出敌人的内脏。”

赤烈使臣打开黑木锦盒,里面躺着一长剑一匕首,貌不惊人,然暗藏玄机。

赤烈人说得血腥又粗鄙,惹来文官的鄙夷,“果真粗鲁,如此血腥之事怎可当着圣上的面说。”

不知是谁轻轻嘀咕一句,“反正圣上也听不见。”

是谁大逆不道,众人回头张望,殿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却不晓得出自谁口。

又有人道,“这剑看着连剑锋都没有,怎能见血。”

“依我看,比我们宛国的圣物龙渊剑可差远了。”

赤烈使臣双目圆睁,显现强烈不满,说他粗鲁,他尚能忍,但侮辱宝剑,可就触到了他的底线。

他本就生得丑陋,一生气脸上皮肤更红,就像一只煮熟的螃蟹。他“啪”一下盖上剑盒,“我堂堂赤烈乃重武之国,岂是你等白面书生可比。此剑重一百斤,需臂力惊人者才能抬起,请问宛国有这等人才吗?”

文官们一时面面相觑,形容尴尬。

让他们拿笔还差不多,他们可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让他们提兵器,不是要了他们的老命吗?

玄机国使臣上前一步,“圣上,我玄机国大力士想试一试。”玄机是个小国家,主攻各类机关,同赤烈的好武相反,玄机人喜欢智斗。

熙宁在邵卿洺的掌心快速滑动。

“准了。”

“你来,”玄机国使臣指着自己队伍里一个肌肉发达的勇士。

“得令!”大力士蹲好马步,运了运气,剑倒是举了起来,可他用尽力气,手臂上的肌肉都在颤抖,却无法挥动宝剑。

拿得起,却使不动,着实遗憾。

最终,他败下阵来。

邵卿洺问,“琉璃国中可有人要一试?”

琉璃国是个比玄机还小的国家,靠海而生,常年阴雨,国人几乎见不到太阳,个个脸色惨白,使臣被邵卿洺吓得连连摇手。

本以为这场闹剧会就此结束,邵卿洺却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我泱泱大国也无人能运用这柄剑吗?若真如此,朕何来的面目收下这份贡礼?”

邵卿洺目光扫到谁的脸上,谁就把头低下,在场武将不少,可都没有把握,不敢尝试。

邵卿洺最后叹了口气,“荣亲王何在?朕可就靠你来挽回一点颜面了。”

底下哗然,圣上是怎么了,谁不知荣亲王文质彬彬,一双手只会写诗下棋,和刀剑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

这也是熙宁的想法,她在邵卿洺手心写道:荣亲王不会武功。

她一急,写得快了些,字还多,邵卿洺其实没看懂,但他能理解熙宁的意思,用口型表示:稍安勿躁,看好戏。

顾晓春去寻访名医,但是调查邵淮安的事不能放下,任务交到了沈岸手中,他带回的消息确实是邵淮安手无缚鸡之力,可邵卿洺不信。

前世,邵淮安可是勇冠三军的人物,最引以为豪的就是效仿楚霸王的力拔山兮气盖世,如今,隐匿武功,将自己藏的那么深吗?

今次之事,是最好的试探。

压力一下子给到了邵淮安的头上。

他有点进退两难,若继续隐藏,丢脸的不仅是宛国,邵卿洺,还有他自己。他的计划已徐徐铺开,折在这里,怕是很难服众。假如暴露自己身怀武学之事,肯定能得到武将的支持,但要怎么同邵卿洺交代?而且他今日的态度如此奇怪,他是怎么怀疑到自己头上的。自己这些年韬光养晦,还不够低调吗?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邵淮安衡量许久,决定冒险,这是值得的。

“臣领旨。”

他轻而易举就举起重剑,练了一套剑法,还挽了个剑花收尾。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他们以前所认识的荣亲王吗?文武双全,又是在此非常时刻,众人均打着自己的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