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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嫁夫(37)+番外

结果如他所愿,可许林秀没有想象中的放松释然。

几年相处的情意是真,想要永远陪伴的期愿没有停止过。

心脏像空了一块口子,他徐徐而行,越走越慢,被途径的人险些撞到。

为首的官兵看着他:“走路不长眼睛?”

许林秀从游离恍惚的状态微微怔忪,侧首望着对方。

官兵看清楚许林秀的容貌,先是一愣,面色古怪,语气蓦然缓了少许。

“奉命办事,近来没事就少在城里走动。”

许林秀端详官兵的服饰样式,腰间悬挂的刀柄上刻印有一尾羽毛纹形,和兵营的不同,那就是祁军。

他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话喃喃:“奉命办事……”

官兵一抬手,绕过许林秀继续前行。

许林秀微睁大双眼,看着人群走远,避让在两道重新围过来的百姓窃窃私语。

“听说今儿一早,城东水家被包围起来,掌事的都被带走了呢。”

“这两日忽然抓了那么多人,闹得人心惶惶啊。”

许林秀心不在焉地听着旁人的议论。

杏花街还没过,天公不作美,雨又下了起来。

沿街边追逐打闹的孩童被大人呵斥制止,勒令他们立刻回屋避雨。

许林秀扭头,望见几个调皮淘气的小少年不情不愿地回了家,大人追着敲了敲他们的脑袋,孩子们都不服气似的,噘着嘴跑进屋。

他浅笑了一下,雨水淅淅沥沥地盖过视野,笑容就也渐渐停止了。

从两面阁楼的屋檐漫无目的步行,许林秀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许廉和李昭晚对他心存芥蒂,他没有听取两人的话,反而选择跟任青松和离。

如今自己不是他们的许林秀,若见面,不知道怎么面对两人。

许林秀和任青松成亲后奔着往后余生的念头,没有给自己留下多一条的退路。

风吹得他衣衫飘飞,许林秀遥遥望着雨雾中前方的重楼飞阁,不知能有何处去,手足无措,指尖攥紧了那纸和离书。

忽然的,脑海里恍惚浮现出任青松对他往日的管束。

那个男人总会用低沉理智的声音规劝他下了雨尽量闭门不出,许林秀风寒后有点头疼脑热,对方就会冷了脸。

所以许林秀听话,这几年他也真正的做到了杜门不出。

许廉和李昭晚一样盼望他做个乖乖的孩子,曾经许林秀不明白,而他从来就是个让长辈省心的人。

此刻细想,虽感伤怀,但将心比心,对两位长辈却无责备之意,只不过,还是会忍不住滋生几分失落的情绪。

短时之间,许林秀迷迷蒙蒙,仿佛迷路于眼前的一片烟雨朦胧当中,天地之大,没有他能退身的去处。

脑子一热,许林秀浑浑噩噩地不顾不管往那云窗雾阁的方向前行。

人人都盼他乖巧,希望他做那温柔体贴的人,许林秀思绪万千,迟钝地想着:若我不做他们期冀的那个人又如何?

这个问题的答案连许林秀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当他回复少许意识,站在红尘阁门前,软红温香的气息让他犹豫片刻,最后定了定神,往这令人醉生梦死的地方踏入。

门前有人拦了他,态度并不坚决。

许林秀衣衫头发几分湿,然掩盖不住周身散发的清冷出尘气质,他的落魄,更为其添了少许失意买醉之感。

当许林秀知道入这座红尘阁的规矩,索性将腰间佩戴的玉饰递给对方。

他没问够不够,因为这枚玉的价值远超平常人家几十年都挣不到的钱。

侍者热情地为他领了路,眼睛控制不住地往他身上瞄,险些被门槛绊倒。

许林秀微微一笑,一双媚丝眼温柔深情,欲语还休,勾魂夺魄。

红尘阁是绍城,乃至乐州有名的销金倌馆,简而言之,来红尘阁的贵客,非富即贵,多半是来消遣男色的。

侍者不明白,眼前的公子,居然会来此地消遣男色?

他想不通啊想不懂,脑子里走马观花似的把红尘阁的招牌数了数,估计只有竹心和墨沉公子堪配上眼前公子的容姿,可……这两位招牌今日都被贵客包了。

侍者领着许林秀上三楼后就被他打发走了,时至此刻,许林秀才发现高雅屹立于雨雾之中的红尘阁竟然是座男风馆。

他暗自感慨,不愧是入阁门票昂贵的场所,阁楼从外看雅致非凡,楼内琼林玉树,空气中浮动的熏香浅淡适宜,烟雾袅袅轻轻,像走在红尘之外,漫步于天上。

识得大体的几位红尘阁公子看见许林秀,主动到他面前自我引荐。

许林秀稍一迟疑,要了靠近左手的一位雪青公子,行出几步,忽然回头看着另一位黑衫俊目的无影公子,也一并要了。

两位公子陪伴,许林秀觉得有些奇怪,但他很快适应。

红尘阁的人多数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琴棋书画,武刀弄墨,加之长袖善舞的本事,光是听他们闲聊,其实挺有意思。

忽然,一阵琴声吸引了许林秀的心神。他不由自主地沿着乐声拾阶而上。

眼看就要去了六楼,无影拦住他,道:“楼上今日来了贵客,没有召唤不得轻易进出。”

许林秀面色古怪,他居然从这首琴乐里听出几分十面埋伏的韵味。

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遇到似曾相识的感觉太奇妙了,许林秀绕过无影,轻轻上了楼阶。

六楼许是被顾客包下,台阶口有人把守。

许林秀才看清把守的人是何模样,转身欲走已经来不及。

他被扣押在门外,人凶得很,面向不似乐州境内,反而像西北涑州一带,带点异域的五官长相。

听到动静过来看了眼的白宣略显意外,知道许林秀没有丝毫武力,文静秀弱,干脆让人把他放了。

白宣问:“许公子前来有何事。”

转念一想,他似乎刚为将军出谋划策,准备把许家办一办。

莫非这位许公子那么早就收到消息,还查到他们的行踪,亲自找他们将军给许家求情来了?

许林秀打量眼前的儒衫男子,诧异:“你认识我?”

白宣不答反问:“许公子前来有何事?”

在楼下徘徊担心许林秀出事的无影跟来,说道:“白先生,许公子无意冒犯,适才他因一阵琴声感怀,所以情不自禁地上楼……”

许林秀道:“我闻琴声虽好,却有一些遗憾,若换种乐器弹奏,效果会出乎意料。

白先生“呃”一声,心道这人居然驳了将军在涑州即兴做的名曲。

还没等他再开口,高台雅座上传来“呵”的一笑,白宣就知道这位许公子暂时走不了了。

许林秀被“请”进了六楼的雅座。

他没想到因为自己的无心之语得罪了人,有些歉意地看了眼被他连累一并带进来的无影。

玉帘后,低沉的声音又笑一下,声音并不大,可因此时满座寂静,所以帘后对方的笑声格外引人注目。

白宣碰了碰鼻子,知主心思,他只能暂时为难一下这位许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