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她思虑了很久,还是决定要和路霈聊一聊,争取到十一回京市的准许。
她必须回去,她要带魏然去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温泉庄的独栋套房位于林间,每套房都配备了后花园温泉池,环境雅致幽静,一间独栋私汤套房淡季价格都能到达五位数。
路安纯先给柳如嫣发了消息,确定方便之后,才来到父亲的房门边,叩响了门铃。
柳如嫣给她开了门,低声道:“你爸心情还不错,进来吧。”
路安纯感激地望了望她:“谢谢。”
路霈独自坐在落地窗边,手上一盏清茶,望着窗外林荫私汤景致,眼底没什么情绪。
柳如嫣借口出去走一走,消消食,将房间留给了父女俩。
路安纯坐到他对面,熟练地拿起茶壶,洗盏泡茶,动作优雅而细腻:“爸,我今天是第一次见齐铭,就算齐叔叔对您有所求,您拒绝就好了,不应该迁怒于我。”
路霈放下了茶杯:“爸爸今天是有些冲动了。”
她赶紧道:“我不会再和齐铭见面了!我保证,我会乖乖听话的。”
说罢,她摸出手机,当着父亲的面删掉了齐铭的微信,“到京市之后,我也不会和他见面,我只是回去参加刘玥莎的生日宴,仅此而已。”
路霈漆黑的视线淡淡扫着她,似乎带着某种穿透力,让她感觉莫名心虚。
“爸,您看什么?”
“刘玥莎的生日有这么重要?”
“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路安纯知道路霈生性多疑且敏感,只能绞尽脑汁地说,“不只是为了参加她的生日,我还有一些东西想回老宅去取。”
“我可以叫管家打包了送过来。”
“是一些…”路安纯咬了咬牙,“是一些妈妈的东西,照片,还有她用过的首饰,我想带在身边留作纪念。”
路霈脸色沉了沉,片刻后,他仍旧坚持道:“这次十一,不要回去了,需要什么我让人去取。”
“我不想让任何人动妈妈的东西。”
“路安纯。”路霈忽然加重了语气,“你要听话。”
“我听话,我还不够听话?”路安纯心灰意冷地站了起来,冷冷望着他,眼神苍凉,“如果我像妈妈一样反抗你,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和妈妈在一起了。”
最后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路霈,他用力将茶盏掷了出去,起身揪住路安纯的头发,甩了她两耳光,将她脑袋重重的砸在落地窗上。
“你想像她一样离开我吗。”男人的嗓音沙哑阴鸷,“永远,别想。”
路安纯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脸颊贴着冰冷的窗户,他死死揪扯着她,毫无反抗之力。
无声,窒息,没有人能听见埋葬在雕塑里的女孩那声嘶力竭的尖叫。
忽然间,隔着冷冰冰的窗玻璃,路安纯看到站在林间夜色里的魏封。
少年沉默无声地看着房间里的暴行。
漆黑的眸子如潜伏的野兽,在这万籁俱寂的黑夜里,蓄积着愤怒的火焰。
几秒后,他弯腰抓起了路边的一块巴掌大景观石,放在手里掂了掂,沉着脸色,大步流星地朝着独栋院子走过来。
眼底的愤怒几乎快要溢出来了,全身血液逆流,直冲脑门。
青筋都暴起了。
路安纯拼命摇头,用绝望的眼神制止他。
前面是深渊地狱,她还没有做好拉着他一起下地狱的准备…
绝对不可以。
路安纯用眼神死死勾着他,阻止他,哀求他。
终于,魏封感受到了女孩的惶恐,在路霈望过来的那一刹那,他立刻蹲下身,将景观石嵌入泥地里,做出修复地面的样子。
路霈看到窗外有人,立刻拉上了窗帘,将路安纯狠狠地推了出去,威胁道:“刚刚那种话,永远不要再说第二遍。”
路安纯重重摔在茶几边,全身筋骨都疼得快要崩裂了。
她扶着桌子勉强站起身,忍着眼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
路安纯在林子里跌跌撞撞地奔跑着,她很想哭,可是哭不出来,只觉得压抑和窒息,只想逃离,逃到宇宙的尽头,让恶魔再也追不上她。
下一秒,感觉有双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路安纯回头,看到魏封瘦削挺拔的身影。
他紧攥着她,带她来到爬满青苔的小石拱桥下。
这里有几汪泉眼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儿,水雾蒸腾而人迹罕至。
她坐在石头凳上,大口喘息着,因为情绪的起伏,她抽搐着停不下来,像个破旧的洋娃娃。
魏封不敢轻易碰她,只单膝蹲在她面前,克制忍耐地望着她苍白的脸颊,伸手将她额前一缕凌乱的发丝挽到耳后。
“能不能抱你?”他嗓子比她还干哑。
路安纯摇头,拒绝了。
魏封没有勉强,仍旧蹲在她面前,颤抖的手轻轻地护着她身后的石凳边缘。
心都碎了。
……
第29章 安检
路安纯深深地呼吸着, 终于平静了下来。
魏封在她身边的林子里游荡了一会儿,她唤他,他小跑着出来, 将路边的几朵野花杂草捆成一束递到她面前。
白的黄的绿的,捆在一起还挺别致。
路安纯苍白的嘴角绽开笑意,接了过来, 轻轻嗅着:“不香。”
魏封立刻从身后的工具袋里摸出一瓶客房香氛喷雾,喷在了花上。
“……”
廉价的佛手柑果香, 竟也不难闻。
路安纯低头看着手里的花束,星星点点的无名野花,那样柔美脆弱。但它们顽强地生长在野外, 暴风骤雨都无力摧折,比她厉害多了。
魏封又拆了一颗费列罗巧克力球, 喂到她嘴边。
路安纯乖乖地咬了一小口, 甜意漫遍苦涩的舌尖,她抬头问他:“哪来的?”
“茶室拿的, 你不是喜欢吃吗,我全拿了。”
温热的眼泪,啪嗒一下, 掉在他手背皮肤上。
刚刚面对路霈一切暴力的行径, 她都能忍,但在魏封面前, 忽然情绪有些绷不住了。
“魏封,求你了, 别对我太好。“
“这我可忍不住。”
魏封没有安慰, 只沉默地将巧克力递过来,喂给她。路安纯摇了摇头, 他便自己吃了剩下半个,又问她:“他经常打你?”
“偶尔,不会经常,只要我别惹恼他。”
“头上的疤也是他弄的?”
路安纯下意识地捂住了额头,那块疤痕是她最敏感的地方,厚厚的刘海就是为了遮掩它的存在。
“是不是很丑?”
“不丑,伤痕是荣耀的象征。”
“被单方面欺负算什么荣耀。”
“我小时候也经常捱揍,也属于是单方面被欺负,那些大孩子想让我当他们的跟班,我回敬他们拳头。”
“不屈服,就是荣耀。”
终于,路安纯不再羞耻,将自己厚厚的刘海捞了起来,给魏封看她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