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安卉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余青云再度卡壳。
没奈何,他只得扭头对身畔的同窗说:“苏兄是家中独子,如今这背井离乡的,恐是比我更思念家中父母吧?”
话音刚落,安卉便惊讶的道:“噢,原来你姓苏啊!”
这话一出饶是苏秀才都忍不住脑门上冒问号:“我以为你知道我姓什么。”
安卉果断摇头:“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房东老太太叫苏大娘。”
苏秀才、余童生:……
场面一时无比尴尬。
“妹子啊!”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钱胖子带着一身风雪进了铺子,边抖落身上的雪花边抱怨道,“出门前还是好好的,冷不丁就落了雪花子,这是真要过年了……哟,这是有客人呐!”
见了两个书生打扮的人,钱胖子忍不住啧啧出声:“年轻就是好,火气足,大冷天的都不用穿袄子。”
安卉惊讶的挑眉,又扭头唤下人上热茶拿帕子,同时好奇的问:“哥你这是打哪儿来?怎么没坐马车?”
“隔壁街的江南商行,刚谈完事儿,想着就几步路,正好活动活动筋骨。哪知道刚走出几步就落了雪。对了,妹子你听说了吗?甄家灭门惨案的凶犯抓到了!”
第113章
甄家灭门惨案?
听到钱胖子这话, 安卉第一时间想起了那座破败不堪的旧房子,甚至都不能说是旧房子了, 因为年代久远且完全没有任何人去修缮, 甄家老宅早已在多年的风吹日晒下,彻底成为了一座废墟。
“凶手抓到了?”安卉脱口而出,低头想了想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话说回来, 这要是没判的话,是不是只能算是犯罪嫌疑人……噢,她穿了,这是古代,不用这么在意用词。
顿了顿, 安卉又急急的道:“是谁啊?到底是多大的仇非要灭人家满门?”
钱胖子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茶盏, 也不喝只拿在手里暖着,可见外头着实冷得很。
听得安卉的话, 他笑道:“只听说凶犯落网了,还不知道究竟咋回事儿呢。对了, 我还听人说,其实咱们上头那位官老爷老早以前就怀疑人家了。就是这事儿吧,隔了太久了,加上那人好像还有点儿身份背景,不好严刑逼供。所以就……你懂得。”
安卉懂啊, 上头那位大官老爷简直比洛江县的铁脑壳县太爷还要坑, 后者只是脑子不太对,前者那是妥妥的把安父当工具人使唤,人家甚至都不作半点儿掩饰的!
不过也成吧, 甭管那人是真为了百姓着想,还是单纯的为了政绩, 横竖怎么看都算是好事儿一桩,安父就算心知肚明也只能忍了。
——主要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就这样呗!
听说是上头那位特地设下的陷阱,安卉更放心了。放在她穿越之前,这不就是某个犯罪分子因证据不足,扒拉出多年以前犯过的其他事情,来个数罪并罚吗?要知道,本朝非但有死刑,还给死刑来了个格外细致的分类,灭门惨案怎么着也够得上砍头了吧?
这厢安卉还在细细的琢磨,那厢苏秀才和余童生这会儿大概也听明白了,加上他们原就认识钱大富,当下就忍不住问了起来。
钱胖子多话痨呢,略暖了暖手,他就着热茶吃着点心,小嘴叭叭的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通。
当然,甄家的事情尚未完全查明,他只是说了他所知道的事情,包括前阵子安父被官府差遣着去了梁曲县,以及在梁曲县发生的小插曲等等。
这事儿也说了,茶水点心也都干完了,钱胖子也没多做停留,只叮嘱安卉把这事儿跟安父支会一声。旁的事儿倒是不重要,关键是别忘了去官府领功劳,毕竟就上头那位的德行,搞不好事儿是成了,功劳他也全揽了去。
安卉:……
道理她都懂,但假如上头那位非要这样,她爹又能怎么着呢?在外人眼中,安父那是道行高深的世外高人,可在安卉看来,她爹哟,就是个垒坟头的大忽悠!
“好的,我会转告我爹的。”安卉微笑的回答道。
钱胖子拍了拍手里的点心屑,心下略一算时间,跟安卉说了个日子,那是他和商队成员准备回洛江县的日子。
目送钱胖子小心翼翼的绕过门口的纸人,安卉转身对苏秀才和余童生道:“你们也都听到了,甭管是帮忙送书信还是旁的什么物件,都要提前一天送过来。错过这次,只怕就要等年后了。”
得亏他们这儿的冬日还算比较暖和,虽然偶尔也会落雪,但多半也只是小雪花,很少能堆积成山的。这要是不幸穿越到了北方,只怕还没到腊月就能体会一把大雪封山的悲伤了。
苏秀才尚未开口,余童生便抢先应了声,连连点头应道:“那就辛苦安姑娘了。”
安卉没觉得有啥辛苦的,毕竟写信送信的人都不是她,不过她还是顺势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份谢意。谁知,这一附和却出了问题,余童生得了回应,忙又开口问她安父外出有何事。
在方才钱胖子的话里,他们便已得知安父接了新单去了外地,当然详细的情况并不知道,不过结合安父的特殊职业……
“我爹还能去干嘛?就跟你家当初一样,后代子孙出钱请他帮忙求个庇佑。”安卉顺口说道。
其实,真要说起来,那家人的不靠谱程度,真就堪比余家了。
余童生原意是借此继续话题,免得寻不到话就要被迫走人了。万万没想到,安卉是个铁血直女,既不会搭腔,还能顺势把人噎住。
求祖宗庇佑这种事儿吧,一般来说得有个前提。
譬如说,子孙不肖……
“咳。想来以安大师的能耐,此次势必马到成功。”余童生轻咳一声,坚强的想要把话题继续下去。
但安卉却坚定的摇头:“不可能,别想了,趁早放弃吧。”
那家人求的是啥?甭管求啥,关键是求的祖宗已经没了二百多年。
二百多年是啥概念?这么久还不投胎,那就不是磨叽了,也是磨叽成了精!即便是当初死得不甘心,隔了二百多年,也该放下恩怨,投胎去了。
所以,放弃吧。
余童生当场傻眼,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了。
苏秀才别过脸,勉强才忍住了笑意。
其实他跟安卉很早以前就认识了,那会儿安卉还是个可怜兮兮的黄毛丫头,是安父在外头奔波许久后,好不容易攒下了几个钱,这才将她从村子里接到了镇上。他记得,那会儿安卉还是个豆芽菜,长得又瘦又小,但一双眼睛乌溜溜的,格外得有精气神不说,胆子还特别大。
像苏家,虽是祖祖辈辈都是住在镇上的,但谁家还没个穷亲戚呢?他爹又是在镇上当私塾先生的,家里不说富裕,起码是衣食无忧的。也因此,每隔一段时日,就会有乡下亲戚上门求助。或是青黄不接时求几个钱买粮食,或是家中孩子想在镇上寻个活儿,还有帮着写个信、看个契等等的,反正各种琐事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