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就是那桩事儿。那祈求孩子平安归来,代价是破财,我倒是能理解。事实上,那家人确实破了财,不光是找孩子的路上花了不少钱,后来不还把那疯婆子带回家养了吗?说是让那小胖孩子给她养老送终。这么算下来,破财也没错。”安父说着说着,脸上又露出了迷茫的表情来,“但我真的不明白,傅老爷求的是保住家产,那为啥代价会是破财呢?这不就是跟求长命百岁,最后却早逝一个意思嘛?”
“您这么说好像也没错……”安卉也跟着陷入了沉思之中。
“幸好啊,幸好傅老爷是个好人,该给的钱一文都没少。他还说,其实家产能不能保住都没啥,就是不想便宜了他老子和弟弟们。”
这下,安卉懂了:“说白了,他这个人既不是重男轻女非要一个儿子,也不是我胖子哥那样一心钻到钱眼子里的,他这不就是跟亲爹和弟弟们赌气吗?”
安父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他大概就是不希望外人拿走他苦心经营的一切,没了倒是不咋心疼。不过也没啥,破财又不是破产,问题不大。”
“安大师!安大师!!”
就在安父感叹之时,有一人忽的从铺子门口窜了进来。那真是一点儿也不夸张,他跟窜天猴的区别只在于,他是从外头窜到里头来的,而窜天猴是从地上窜到天上去的,但速度几乎完全一样。
没等安家父女俩回过神来,只见那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要知道,这年头最高端的装修是地砖,其次是青石板。而安氏殡葬铺当初就是接手了高端茶楼的,加上钱大富还帮着让人重新搞了装修……
就一句话,地上铺的是地砖。
这么重重的跪下去,安卉都觉得自己的膝盖也疼得慌。
下意识的,她还以为那小赌狗去而复返了,但显然不是,两人除了性别都为男之外,没有一丁点儿的相似之处,当然也不是小赌狗他爹或者他家里的其他人。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因为安卉认识他。
安父捧着茶盏目瞪口呆:“你谁啊?”
“爹,他是那个那个什么绸缎庄的少东家。”安卉一时间也忘了那叫啥来着,主要是她虽然识字但对于繁体字却是全靠上下文理解以及蒙,因此哪怕路过了无数回,她其实还是不知道那牌匾上位于绸缎庄前面的两个字是啥。
“噢噢……咋了你家谁没了?”
咱就是说,安父怎么就有立场嫌弃他闺女不会说话呢?难道不是闺女随爹吗?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好在一般会来这儿的都不计较这些小细节,那少东家也是如此,他满脸都是惊慌失措的表情,“安大师您是老神仙,您什么都知道,破财是没破产来得严重,可对于我们家来说,也是很难的!安大师,大师啊!”
第146章
“绸缎庄?少东家?”安父思考了半晌, 这才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就是那个倒霉布庄吧?上次接连下雨, 你们家的库房里好料子被换成劣质料子?哎哟, 你们家今年可是真倒霉啊,还每次都是在下雨之后倒霉的。咋了?你们家跟雨季八字不合?”
安卉听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猛使眼色了, 可一直等到安父说完,都没往她这边看哪怕一眼。安卉很是绝望,只能无奈的开口:“不是他家,那是另外一家。”
“咱们这富贵大街上一共有几家绸缎庄?”安父再度开愣。
“绸缎庄呢,确实是只有一家, 就是他们家, 他是那家的少东家。但上次库房料子被替换的,是布庄, 荣记布庄。”
安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又问:“有啥区别吗?难道一个卖布, 一个卖绸缎?”
“您觉得周生生和周大福有区别吗?”安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其实真要说区别还是有的,体量不同嘛,但真要说卖的东西有所不同,倒也不至于。因为布庄也卖高档的绸缎, 而绸缎庄也不光是只卖绸缎, 他家也有非常昂贵的蜀锦。事实上,会开在富贵大街的,就没有中档的店铺, 只能分为高端和更高端。
好在,安父的好奇心也有限, 在弄明白来人的身份后,他让人赶紧起来:“来这边坐,小卉上茶。不是我说啊,怎么会有人动不动就噗通一下跪了呢?有话不能好好说?放心吧,只要别太离谱的要求,我都接的,好歹也是一条街的老街坊老熟人了。”
安卉心说你刚才还问这是谁。
不过腹诽归腹诽,来者是客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当然,赌狗不算。
送上茶点后,安卉见对方没有上二楼细说的准备,索性就站在一旁听了起来。其实,她刚才就在猜测,既然对方一进门就说什么破财啊破产啊,那大概率就是绸缎庄的经营出了什么问题。跟其他的庇佑比起来,这就不叫个事儿。
哪想到,对方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后,又被说哭了:“安大师啊,我家真的会破财吗?”
“谁跟你说你家会破财的?”安父也顺势给自己换了一杯热茶,这外头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躲在屋里喝茶吃点心最是安逸了,“别老被随便哪儿来的神棍忽悠了,你猜为啥那些给人算命的都喜欢到处晃悠?最多也就是摆个摊儿啥的?嗐,说白了不就是怕被人砸了店吗?不是我看不起那些同行,是这一行里确实有能人异士,但也有不少是骗子。你接着说,是不是有人忽悠你说最近要破财?让你拿钱来化解?”
听到了安父这一番语重心长的教导后,绸缎庄的少东家非但没有任何感激,反而露出了尴尬的表情:“这、这不是刚才安大师您说的吗?就我刚才进来的时候。”
安父:……
他也不爱给人批命啊!
还是安卉认真的回忆了一番,顿时大乐:“爹,咱们刚才在说那个求子的单子。你不是说求了庇佑之后会破财吗?就那事儿,他可能刚好那时候进来,给听岔了。”
“好家伙!”安父都惊呆了,“这也能撞上?唉,那不是在说你,我都不认识你,咋知道你家啥情况?我就算被人尊称为大师,那也不是全知全能的。我最擅长的是寻龙点穴,再就是能帮在世的人跟已故的先人沟通、求庇佑。那我不擅长其他的。”
绸缎庄的少东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破财了。那我这事儿有救吗?”
“你有啥事儿啊?不是,我真不会看相。”安父就觉得离谱,他两辈子估计就只看过一次相,就是以前住在昌平镇时,给那个他一直很讨厌的田大娘看了一眼,说对方印堂发黑……但那是他胡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