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无所获。
疲惫的靠在柜子边,麦穗儿迟疑的从兜里翻找出手机。
她不想让顾长挚生气,但是,有些时候,不是她想这么做的……
窗外夜色愈发浓郁。
一望无际的黑暗里亮起盏盏星火,像是有温度,让人很想靠近。
顾长挚收回视线,他半躺在酒店套房玻璃垂地门下的软榻上,双脚虽随意的搁在米白色绒毯上,面色却不轻松。
揉了揉太阳穴,他闭上双眼,脑海里凌乱不堪,眼前总会不自觉冒出麦穗儿的脸,偶尔会有冲动想离开此地,想回家,但是……回去做什么?他不敢面对她,他想听她说话,又怕她激怒他……
眉心纠结,萦绕着化不开的烦躁。
“哦,长挚,真难得,我以为我们再没有机会聊天儿……”一道不太标准的美式普通话盘旋在半空,咬字特别重的儿化音显得尤其滑稽。
顾长挚睁开眼眸,望着桌上搁着的笔记本电脑,此刻与他通话的正是远在重洋外的易玄。
嗤笑一声,顾长挚有气无力的低声道,“你干的好事,我现在不想听解释或者道歉,给我治疗方案或者药物,我已经不太能控制住情绪。”
“这么糟糕,哦,这可真是个不幸的消息,我很遗憾……”易玄中文不错,奈何语气总是过于浮夸,他一本正经道,“不过,你不能把这个锅扣给我,我这些年的确没有找到有力的治疗方法,但我却非……非常信守承诺,并没有把你实际病情告诉任何人,而是替你掩饰,我一直以为凭借你强悍的意志力,‘他’不太可能会再出现,看来,是我错了。”
顾长挚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嘴角,“我没打算你能帮到我什么,年轻时候是有过指望,所以我将我个人总结的病情告知与你,但这恰恰也证明了我的坦诚与信任是有多愚蠢。”
事实上,易玄的确相当了解他病情。
比陈遇安更加了解,然而,这并未改变什么。
在美国治疗那段时间的真实情况,与陈遇安早前对麦穗儿所言并无任何出处。他们对夜晚里缄默胆怯的“顾长挚二号”无能为力。
电脑里忽的传出几声咳嗽,似有些尴尬,易玄非常细微的咕哝了句“我也没见过你这么难搞的病人”,连忙生硬的岔开话题,语气轻扬,“听说你要结婚了?和麦穗儿,oh my god!可惜我有个研究学会必须出席,真是太可惜了,毕竟我也算是你们美好爱情的见证人之一,不是么?”
顾长挚缓慢睁开紧闭的眼眸,余光扫了眼窗外璀璨,像是看到了她那双莹润的眼睛,平和而又安静,抚慰了他此刻有些燥乱的心,“她最近有没有联系你?”
“穗儿?NO,说起来,我们像是许久没有联系!”转而颇有些笃定得意的断言,带着浓厚的美式腔调,“可能陷入爱情的女人已经无暇再顾及工作,不过……”
“给我开一些镇静情绪的药物,药力加倍。”顾长挚蓦地打断他兴致盎然的臆测,沉声道。
对畔静默片刻,音量压低,染上了几分严肃,“药物存在副作用,你曾经就鲜少服用,而且套用一句你们中国人的古话,这并非长久之计。and……你很清楚你自己的症结在哪,为什么不尝试着去面对?”
没再回应,不等对畔言语,顾长挚迅速切断通讯,“尽快给我药物,就这样。”
合上电脑,他下意识用指腹碾压眉心,捞起搁置在一旁的手机,摁开联系方式,却久久没有再动作……
夜色沉沉,窗外逐渐只剩零星几盏路灯,像是迎风火烛,摇摇欲坠。
翌日。
雨后天晴,麦穗儿拉开窗帘,霎时一室阳光。
她望向庭院,微蹙眉心,看来,昨晚顾长挚确实没有回来。
下楼时,专业的小月已经备好早餐。
麦穗儿不好意思朝她笑了笑,尽管没有胃口也象征性的坐下喝了两口白粥。
“顾太太,你和顾先生明日举行婚礼?场面一定很盛大。”小月站在一旁,非常坚定的拒绝与她同桌用餐,眼神颇有些羞赧的朝她脖颈处看了眼,似想说什么又很害羞的样子。
心领神会的低眉,今晨仓促,麦穗儿只随便穿了件圆领薄毛衫,她往上掩了掩,实质上并没起到任何作用。
“小月,我今天要出门,你……”
“顾太太,我也刚好要回一趟医院。”
麦穗儿颔首,见她颇有眼色,也省了唇舌。待她离开,麦穗儿上楼换了身衣裳,翻找丝巾时她愣了愣,取出那天顾长挚丢在床沿的那条,对镜系上,刚好遮挡住深深浅浅未消散的吻痕。
她的感冒还没彻底痊愈。
嗓子说话时仍有些嘶哑,带点鼻音。
打车离开别墅区,麦穗儿漫无目的坐在车内让司机转了一圈,她手肘靠在窗沿,吹着暖风清醒神思。
昨晚,她原本想联系顾廷麒,可拿出手机,才发现,她根本没有他联系方式。
司机开了电台,听了会儿流行歌曲,转到财经新闻频道。
先是股市,然后最新的上市公司讯息,最终提及到了顾氏。
“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停,整天……”司机一边驾驶着一边碎言碎语咕哝了几句,似乎想转台,麦穗儿想阻拦,张嘴时却又收回言语,任司机调到音乐频道,她转而从包里取出手机,在网上搜索。
这些时日,她没再把关注力放在顾氏上,不过昨晚在书房,虽未发现顾长挚本身的太多有用讯息,但顾氏里里层层却不少,其中关于顾廷麒资料也非常齐全。
另外,那块矿地开采貌似因为海啸原因提前了数日。
麦穗儿翻阅着相关新闻,并没有实时报道追踪矿地讯息,不过动工日期确实就是今天,但矿地与A市存在些许时差,也不知现在情形如何!
再就是,顾长挚此刻是否也在密切关注着一切?他人在哪?麦穗儿合上手机,眨了眨眼,婚礼并没有取消,可如今却又对她避而不见……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酒店卧房内。
窗帘拉得严实,饶是外面阳光充足,室内亦是沉淀在昏暗之中。
床榻上平躺着的男人面容模糊,隐隐透着疲惫,似乎睡得并不是很安稳,近看,额上还细细密密沁出一层薄汗。
“叮铃铃……”
蓦地,床榻边角置物桌上的黑色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串刺耳复古的铃声霎时打破静寂。
伴着刺耳声响,顾长挚猛地惊醒,他瞬息睁开双眼,漆黑而迷惘的眸定定望着天花板,须臾,他深吸一口气,慢半拍撑着床榻半坐起身,有些粗重的轻喘着气抬手拭去额头汗渍。
搁在桌上的手机仍旧不停叫嚷,顾长挚却岿然不动。
良久,他揉着眉心,偏头朝身旁空白床榻投去一瞥,眸中微闪,飞快略过一丝尴尬和窘迫,耳廓也跟着氤氲起淡淡的薄红。
他做了场梦,梦见了麦穗儿,场景和那晚的疯狂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