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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因爱停(31)

自此,她不敢乱进店铺,也不敢胡乱打听事情,只怕稍不留心,冯家人便会探听到蛛丝马迹。

自此,她愈加疯狂地热爱银子,因为关键时候,出卖你的是首饰,能够救你的却是银子。

每天夜里,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时候,翻来覆去想着的也是银子。一石大米一两银子,一亩薄田二十两银子,一亩良田五十两银子,一处房舍少则百两多则近千两。而她手里的银子只能买上一处地角偏僻,面积狭小的旧房子。

所以,她还是要想法设法攒钱。

七月初七,乞巧节。

莫弃自诸村回来,约了她在醉然亭见面。虽然有些疲惫,他的神色瞧来却是宽愉。见了她,也不坐,只侍立在旁边,低声道:“他们一路平安,沿途无人跟踪。长林不会武功,现在他也改回本名了,叫作张大利”。

望着远处的白帆,她悠悠开口:“秀枝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本来我只是担心长林会别有他意,他能真心对秀枝,那就最好了。”

莫弃道:“姑娘大恩,莫弃不敢或忘,若姑娘有何差遣,莫弃万死不辞。”

冯清蓉轻轻摇头:“说这些干什么,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秀枝,我是为了自己。”

听了此话,莫弃不再言语,只听她低叹:“听说船能开到很远的地方,有朝一日若能坐着船到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就好了。”

放眼河上,远处一艘船正要扬帆远行,她的眼里充满了憧憬与渴望。莫弃偷眼瞧着她散发光彩的脸庞,只觉得怎样也猜不透她的心思。

又坐了片刻,冯清蓉起身道:“我回去了,你且待会再走,近几日,总觉得有人跟着我。”莫弃低低应着。

不过刚走了几步,只听身后有人唤:“冯姑娘,请留步!”

冯清蓉回头瞧,一位温柔端庄的女子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那女子一袭白衣,柔软细滑,裙摆与袖口处绣着繁复的颤枝花纹,莲步轻移间,白色靴尖两粒硕大的红宝石发出耀目的光芒,令人难以忘怀。她的身后,站着四位高矮浓纤一模一样的青衣婢女,看这周身气派,非富即贵。

“是冯六小姐吗?我是顾芷若,冒昧叫住姑娘,实在唐突,还望姑娘切勿见怪。”言语有礼,神情温和,眼中却又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顾芷若,不就是楚天阔尚未过门的夫人!

冯清蓉已猜出她的几分来意,亦含笑道:“早就听闻顾姑娘大名,今日能够得以相见,实为幸事,说什么唐突不唐突?”

“总听楚公子说起你,本想去府上拜见姑娘,没想到今日在此遇见,倒是有缘,不知芷若能否有幸请冯姑娘稍坐片刻,喝杯清茶?”

冯清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见一座茶楼,上写“唯其清心”四个字,遂道:“这几日天热得烦躁,正好借机清心静气。”

顾芷若微微一笑,牵住冯清蓉的衣袖:“不知冯姑娘缘何烦躁?可否讲与芷若一听,或可得以舒解。”

此话有点交浅言深了,初次见面便探问他人私事,并不合宜,可想而知她心里急躁非同一般。

冯清蓉暗自猜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她如此迫不及待,还好这些日子我与楚大哥并未见面,否则倒真落下话柄了。

想到此,便坦然道:“姐姐见笑,左不过是读书写字针黹女红的琐事而已。”

顾芷若笑道:“既然冯姑娘唤我一声姐姐,那我也不客气了,以后就唤你妹妹。我们既然姐妹相称,便诚心相待,有什么话不能说呢?”

说话时,店小二已招呼过来,将她们让进雅间。顾芷若当仁不让地在主位坐了,冯清蓉不置可否地坐在客位上。

“妹妹,其实你便不说,我也猜出几分来。跟楚公子有关,对吗?”顾芷若端起官窑烧的白玉瓷杯,轻啜了一口。

冯清蓉一愣,她烦忧之事跟楚天阔并无关系,只是听她这么一说,想起那日楚天阔拉着她手说的那些话,还真是有些困扰。

顾芷若见冯清蓉不语,以为猜中了她的心思,缓缓道:“妹妹想必也知道,这个月的二十八我跟楚公子就成亲了。若楚公子跟妹妹真是情投意合,姐姐也并非善妒不通情理之人,自当与公子说尽快接妹妹进门。从此我们一家和乐美满。”

放下茶杯,顾芷若打量着冯清蓉的面色,又道:“若是妹妹心有不甘,撺掇着楚公子闹出什么事来,那我也将丑话说在这里。若是我们成不了亲,妹妹也崩指望进楚家门。”

原来她今日是立威来了,拿出正室原配的架子,恩威并施,叫自己甘心做小还要对她感激涕零。

冯清蓉暗笑,“只怕姐姐误会了,妹妹对楚大哥并无非分之想。”

“无非分之想?这么说来,坊间所传均为流言?”

“不错,我当楚大哥是兄长,是朋友,并无他意。顾姑娘才貌双全,天下闻名,楚大哥是聪明人,自会分清利弊。”

况,她还有个身为户部尚书的父亲,如此集万千宠爱与一身的女子,谁能舍弃?

“妹妹所言,我不是不信。只是近日传言纷纷,不绝于耳。而且,前日楚公子竟上门来退婚。”

“退婚?不可能。”冯清蓉亦是一惊,楚天阔那日不过说说而已,难道他还真要放弃这门亲事?

“妹妹不相信?你对楚公子无意,可楚公子对妹妹倒是有情。”顾芷若取出丝帕,轻拭唇边茶渍,又道:“想我顾家在京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岂能容得此事被人笑话。若妹妹当真对楚大哥无意,可否请妹妹当面与他说清楚做个了断?”

冯清蓉犹豫了一下,不想与楚天阔见面,免得再发生类似那天的事情,“孤男寡女单独相见,于礼不合,还是算了。就由姐姐代为传达吧。”

“妹妹不肯帮忙?反正楚家若退婚,顾家绝对丢不起这人。我生是楚家的人,死是楚家的鬼,楚公子退亲,我便三尺白绫吊死在他家门口。”顾芷若口中发狠,手里也不示弱,将丝帕缠着手指,只把指尖勒得发红。

冯清蓉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本是楚、顾两家的事情,把她牵扯进来作甚?早知如此,前阵子定不与楚大哥来往那么密切。想至此,长叹一声,道:“依姐姐意思,妹妹当如何做?”

“明日巳时,我与楚公子约在醉仙楼,妹妹不妨前来,我们三人面对面将事情说开了。”心事释怀,顾芷若展开了笑颜。

“也好。”冯清蓉点头,正好借机将楚天阔的白玉萧以及所送的首饰还回去。

“那明日醉仙楼见。”顾芷若笑笑,喝光了杯中茶水。

翌日,冯清蓉将楚天阔的东西一一找出来用丝帕包好,便要出门。突想起,这样去见他们难免尴尬,倒不如托个人把东西送过去,倒省得一番口舌。

可是找谁去呢,长林走了,长贵随冯清远出门了,其他下人总是不可靠。

还是自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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