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打下去了呢,冯清蓉盯着右手看了又看。好久不曾这样冲动过了,连上次在别院,楚天阔那样靠近她,她都忍了,这次竟是故态复萌。到底怎么了?
强压下那种烦躁,拿起墨细细地研,研好了,铺开宣纸,平息,静气,提笔写下那句练习了许久的话——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
写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心完全沉静下来,可深藏的相思却又泛滥成灾。这样脆弱的时刻,她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她依靠。只是鱼沈雁杳天涯路,一场寂寞凭谁诉。
子风,你在哪里?她颓然地放下笔,清泪滴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将适才写下的字晕染成一副写意画。
作者有话要说:相思催人老啊。。。。。。。
今天真是热啊,有点茶饭不思的感觉。。。
30
30、发生意外 ...
良久,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完毕,冯清蓉收起纸笔,净了手脸,深吸口气,闻到了浓郁的香味——叫化鸡的香味。
掂起脚尖从小窗向外看去,赵霆在院子里燃起一堆枝叶,那只泥糊的野鸡正在火上煨烤。难得他有闲情逸致,竟然不用下人动手,亲自烤起来。
有肉还得配菜才可以,想到做饭,想起方才莫名其妙的那一巴掌,冯清蓉心念一转,开门遛进了厨房。厨房里,米饭已蒸好,菜却尚未炒,几个下人正在洗菜。
见她进来,下人们停下了手里的活,惊诧地看着她。向来君子远庖厨,主子的贵客跑来厨房干什么?
“你们都出去吧,这里不用管了。”冯清蓉没有理会那些好奇的目光,开口下了逐客令。
下人不明所以,相互看了看,无言地退了出去。冯清蓉瞟了一眼盆里的菜,虽值秋日,他们却不知从何处挖来一些荠菜、马齿苋等野菜。想是为了逢迎主子也费了不少力。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自然也会做饭,而且受娘的耳濡目染,她的手艺相当不错。不大工夫,就做出四菜一汤。
她得意地熄了灶膛里的火,将菜摆放在红漆托盘里,回首时发现赵霆正斜靠在门框上看着她。
她的脸一红,面上又现娇态,“什么时候过来的?”
赵霆看着她,神情似笑非笑,“下人告诉我你将他们赶出去了,我担心没饭吃。”不知何时,他竟然不象以前那样张口闭口“本将军”了。
“这下放心了?”她笑笑,将托盘端到赵霆面前,赵霆识相地接过来,端到饭厅里。
两人面对面坐着,冯清蓉突然感到奇怪的尴尬,以前跟慕容子风常常一起吃饭,可从来没有如此不自在过。
“方才,我——”她支支吾吾着,就是说不出道歉的话,她还从来没有在他面前低声下气过呢。
“没有米饭?”赵霆打断了她的话,心里早已明白她想说什么。
借着去厨房盛饭,她趁机平静了慌乱的情绪,再出来,已恢复如常,将手里的碗递给他,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眼风扫过她衣袖上的油渍与额头细密的汗珠,赵霆心底生出一股暖意。
“真话?”她俏皮地问。
“是。”他点头,静默了一会,才又道:“我也想有朝一日,找个村子,过农家生活了。”
“难。”她将他的原话奉回,的确,较之她,这种日子对他来讲,更是不易。且不说朝廷是否肯放这位良将,只南越人若得知他解甲归田,还不得日日寻来生事。
“你真的十三岁便出征?”想起在空也酒楼听到的说书先生的话,她问。
“是。家父教导甚严,我四岁开始习武,五岁研读兵法。”他神情稍黯,瞬即回复正常,问道:“你多大了?”
“十四。”独身男子询问女子芳龄,并不合礼仪,只是他问,她也便答了。
“还是个孩子。”赵霆低语,不晓得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冯清蓉听了一愣,想反驳却是没有。赵霆一碗饭用尽,将空碗递过来,她识趣地接过来,又去厨房盛了一碗饭。再回到饭厅时,突见莫弃走来,俯在赵霆耳边说了几句,赵霆顿时脸色大变,匆匆走了出去。
他们走得急,冯清蓉不便硬追上去,只坐回座位上,却已无心再吃,两眼不时瞅向门外。不多时,莫弃背着一人走进来。赵霆与小厮跟在旁边。那人衣衫满是血渍,且不时有血滴下来。
待他们进了屋子,她才走出去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地上的血迹,那血并非常见的鲜红,而是暗红中藏着一丝绿。是毒!她突地一惊,不知那人是谁?怎会中了毒?中了什么毒?
一念及此,忙到厨房端了盆清水,顺着血迹进了赵霆所居的正屋。赵霆见她端了水来,伸手绞了帕子,擦拭那人脸上的血迹。
污血擦去,露出一张刚毅的面容,是冯清远的好友,秦统领。冯清蓉在冯府见到过她。
还是两个月前的时候,海棠华正盛,她在院中游玩,正遇到他前来拜访冯清远,因见她在树下观花,遂伸手折了一枝递给她,满树的海棠花,他折的那一枝开得最绚烂。
“郎中来了。”小厮带着郎中走进来,想必他们在回来途中顺便请来的。
“哎呀,各位大人,小的只能看点伤手断脚的小病,这个小的可看不了,另请高明,另请高明吧。”郎中只看了一眼,顿时脸色苍白,急忙摆手退后。
“怎么看不了?”赵霆厉声喝问。
“这,这,这人都快死了,除非华佗在世……”
“滚!”赵霆一脚踢过去,那郎中立刻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头也不敢回一下。
“再去请郎中!”
“是!”两个小厮应着出去了。
冯清蓉偷眼打量了一下秦统领,因失血过多,他的脸色惨白,唇上却因毒气上涌而泛着淡绿。秦统领身上的伤势有两处,腿上的是摔伤该不太重,只左肩处一枝箭矢深深地插入体内,箭矢处仍有暗红色的血慢慢渗出,想必那毒来自箭矢。
平常狩猎,为了麻醉猎物,箭头上都会淬上毒药,只是这毒倒不似寻常麻药。
“秦兄,坚持住,郎中马上就来了。”赵霆扶住秦统领的肩头,在他耳边低喊。秦统领毫无反应,只是脸色越发白得瘆人,眼看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冯清蓉不由得心下着急,箭要尽快拔出,若是再拖,只怕毒入心肺,不易医治。若贸然拔箭,又怕血止不住,还是无力回天。该怎么办?她要不要出手?临别时,子风要她不可在外人前显露医术,冯清远与史闻达也嘱她万事小心不可轻举妄动。只是眼下这人命关天,她怎忍心见死不救?
正左右为难,请郎中的小厮进来回道:“邢村的郎中昨日摔伤了脑袋,现昏迷不醒,谢家庄的郎中今早省亲去了,不在庄内。”
“再去请!”赵霆的话音都变了,透出一丝绝望。
这么巧?冯清蓉心中咯噔一下,原本以为或许是误伤,如此一来,便是傻子也明白,此事必是故意为之,想借机除掉秦培军。她侧眼看了一下赵霆,他的脸上满是悲痛焦急,眼中骇人的光芒闪动。再望向秦培军,眼前浮现出当日他温暖的笑容:“小姑娘,这花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