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娘摇头:“二妹已是有心仪的男子,女儿没有。再说,太子怕是相中的是女儿的琴技二妹的容貌。若是二妹进了东宫,反而太子发现二妹是个不擅琴技之人,是不是会对妹妹不好?或许,还会迁怒我们云家。”她语气不急不缓,声音轻轻的,但似带着一份坚定。
苏氏觉得,这事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不知道以老爷的能力,能不能不让云府的女儿给太子做妾。
“你先回去吧。”苏氏拍了拍韵娘手背,“等你父亲回来了,母亲再跟他好好商量商量,你回去也别跟你姨娘说这事,知道吗?”
韵娘站起身子,恭敬道:“女儿知道了,女儿听从父亲母亲的安排。”
到了晚上,云盎回了苏氏这里,苏氏将事情的原原委委都跟丈夫说了。
云盎性子沉,心思也大,他不是内宅妇人,不想只求个安安稳稳的日子。现在的正三品骠骑将军,根本就不能满足他对权欲的追求。以前在杭州的时候,妻子准备给两个大女儿说婚事时,他就劝过那事不急,为的就是待举家进京时,能在京城里说门好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国储君,竟是会瞧上自己女儿。
众皇子中,也就只有当今太子为独孤皇后所出,是唯一嫡子。而十年前,文皇帝开创大兴王朝之初,便就立了唯一嫡子为太子,当时的杨佼,才得七岁。
太子杨佼才名满京,貌随母,美姿仪,擅书画,精通乐理。尤其是琴技方面,天赋及高,会握笔时便会弹琴。
云盎之前只将目光放在了世族之子身上,倒是忘了,这天底下最为优秀最有前途的,是太子。
现在眼下有这样一个机会,像他这样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断不会放过。
云盎对苏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苏氏当时就气得差点晕了过去,她以为丈夫会与她的想法一样,可万万没想到,丈夫竟然生生将女儿往深宫中推。
一入宫门深似海,那里虽有世人羡慕的富贵容华,可也是万丈深渊。
半个多月后,宫里来人传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说是宣云二小姐入宫,娘娘有话要问。
曼娘自得知自己可能会嫁与太子为妾后,成日茶饭不思,整个人瘦了一圈儿。再加之秋冬季节交替,时冷时暖,精气神不好,又受了冻,太监来云府传皇后懿旨时,曼娘已经病得下不了床。
人还发着高烧,迷迷糊糊的,京城里大夫请了一拨又一拨,药方子也开了,都说没办法,这是心病。
小太监瞧着人确实不好,好似已是丢了半条命,不敢怠慢,立即跑回去向皇后娘娘汇报此事。
到了傍晚,宫里又来人了,此次来的不是太监,而是太子并一众御医。
第三十四章
当初侯府初见,太子便对曼娘挂了心。而且之前也自表弟那里得知过,这个云小姐,是个擅琴之人,就更是对其念念不忘。
太子觉得,这个云小姐不但貌惊四座,而且琴技出众,真乃天人也。回过头再瞧瞧自己之前养的那些乐姬,一比较,只觉那些乐姬皆为俗人,连云家小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于是,回府的当晚,便将那些个俗人都打发走了。然后,特地差人往云府送了把古琴。他相信,这云小姐只要见了古琴,便会明白他的意思。
当然,她是将门千金,若是跟了自己,自是会给她一定名分。他已经想好了,良娣之位给不了,但是昭训之位还是可以给的。自己想好之后,便跟太子妃说了此事,太子妃元氏知道丈夫不喜自己,此时又见丈夫心意已决,便就顺从着他的意思,择了个日子进宫见皇后。
太子自太子妃那里得知,今日母后会宣云二小姐进宫,于是刚自宣政殿帮着父皇批完折子出来,就往母后的仪和宫去。走到半路遇到了回宫复命的太监虞昊,虞公公称,云小姐病重,下不得床。
太子惊愕,怎生半个多月的功夫,竟是病成了这样?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立即让姬尚去准备马车,而自己亲自去了太医院,将几位医术高明德高望重的御医都给请了过来。
云盎听说太子来了,出门相迎,却刚好在大门口迎到了杨佼。
杨佼紫衣金冠,还是早朝时的装束,见云盎正带着一大家子向自己行礼,立即抬手说:“云公不必多礼,孤是来瞧云二小姐的,小姐病情如何?”
苏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色惨白的,见了太子,面上恭敬,心里却恨的很,若不是他,曼娘何以会变成这样?
云盎紧紧尾随在太子身后,回道:“臣已请便了整个京城里的名医,都说不是什么病,开了几副安神的药吃了,可也不见好转。小女整个人现在都是迷迷糊糊的,也亏得太子挂心,竟然请了宫廷里的御医过来。”说着转身朝同僚们拱手,表示谢意。
太子一进云府便脚下不停地闷着头直往里走,走了一半突然不认识路了,停下脚步,扭头问云盎:“云小姐的闺房在何处,孤该是往哪边走?”
云盎刚刚就想提醒太子走反了,奈何没有机会,此番见太子问了,立即向相反的方向指了指。
太子抬腿刚准备折回去,苏氏立即走到前面,向着太子跪了下来:“太子恕罪,臣妇有话要说。”她声音沉沉的,静静的,听不出一丝起伏,“小女曼娘尚还待字闺中,自是名誉大于性命。是以臣妇斗胆,请太子止步于此,只叫几位太医大人前去为小女隔帐把脉,臣妇叩谢隆恩。”说着竟是以额磕地。
太子先是微微愣住,待反应过来,心里暗暗有些不爽。这云夫人是何意思?自己忙了一天了,可一听得云小姐病了,连口水都没喝,巴巴带着太医跑过来,不谢也就算了,竟还拒之门外?
他当然知道这云小姐尚还待字闺中,否则又怎会送她古琴,欲纳她为妃呢?
云盎瞧着太子脸色,登时火了,对着妻子低声呵斥:“你放肆!太子是明事理之人,岂容你个内宅妇人在此胡言乱语,还不快退下!”
苏氏一点不想搭理丈夫,只是执着地跪在太子跟前,挡着他的去路。
杨佼脸皮子僵了一瞬,好不易找回点笑容,他扯着面皮假笑道:“云夫人这是作何?还不快些起来,您是长辈,这么做,真是折煞孤了。”抬手虚扶了一把,然后朝姬尚使眼色,命姬尚将苏氏扶起,又说,“若是夫人不愿,孤便不踏入小姐闺阁就是,也是孤心急了些,竟是未顾虑周全。”
苏氏这才谢恩:“太子明智,臣妇谢太子。”
太子转头对院判乔大人并一众御医说:“云小姐的安危,就劳烦众位大人了。”
乔大人行礼道:“臣之职责,请殿下放心,臣尽全力。”又对苏氏道,“劳烦云夫人前方带路。”
苏氏心里这才松了口气,又朝着太子行了一礼,然后看都不看丈夫一眼,带着御医们便向着自己院子走去。
见众人走后,杨佼依旧扯着面皮,对着云盎假笑道:“云夫人可真是幽默风趣,云公,你云府的规矩可真是好啊!”虽是责怪之语,可太子说的语气却是轻飘飘的,倒是叫在商场跌爬滚打多年的云盎也辨不出,这太子到底是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