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反王众多,如果越王杨侗想要恢复杨氏江山的话,必是不能够杀尽天下反王的,他必是会招安,而李密,就是他招安的第一个对象。为了有一个好的开头,为了让更多反王放下武器,阿侗必会好生待李密。
可是若是为了我,我想阿侗就会比较为难了,罗士信明明可以借此要挟阿侗要了李密的命的,可他却没有。
罗士信说:“我说的是亲手要了他的命,而非利用谁要挟谁。这两把短剑应该适合你用于防身,你带着离开这里吧,也不要去洛阳了,现在洛阳城里很乱。”
“那阿侗呢?”我说,“他现在在哪里?”
☆、019
罗士信说:“就在刚刚,越王杨侗找不到你的下落便与他在洛阳城中的心腹大将里应外合,早就破了洛阳城。现在洛阳城里两股势力,且势力相当,所以,他此时应该没有空闲管你。”
我心里有些失落,可想到阿侗已经安全抵达洛阳城内了又安心了不少,便问:“那你呢?你打算去哪里?还有,那阴碧柔被你放走了?”
其实罗士信这个人,不过与他相处不到一天的时间,我却摸透了他的性子,外冷内热刚正不阿,但并不怎么好相处。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带着我一路往外走,可刚走到外面不久,便远远见裴行俨骑一高头大马向着我们疾驰而来。
裴行俨骑马速度非常快,快到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到了我们面前。
他翻身下马,邪魅的眸光恶狠狠盯着我,复又转头看着罗士信,说:“我不管你是出于何种目的要放她走,但我告诉你,他是我要挟杨侗的一颗棋子。阴碧柔没有太多价值你怜香惜玉想要放走就算了,可她不行!”
罗士信默默挡在我与裴行俨之间,道:“要挟住了越王杨侗又怎样?然后是拥立王世充做皇帝还是你自己称帝?”
裴行俨眯了眯眼睛,我清晰地看见他手不自觉紧紧握住了腰佩长剑,道:“如果罗将军你再如此固执己见的话,就休怪我再不顾昔日同盟之情了。”说罢,已是出招要捉拿我。
想来那罗士信能与裴行俨并称瓦岗悍将,武功自然也是不弱的,若是他想要保我一命,又岂能让裴行俨得逞?
罗士信迅捷地接住他的招式,亦改了称呼,道:“裴将军的仕途我不会阻挡,只是越来越看不惯你们这等卑鄙的手段。裴行俨,那王世充不是个善主,我们已经错投了一次,你要好好想想!”
裴行俨说:“若他真是英明善主得民心的话,那我裴行俨就不会投与他了!罗士信,看在我们曾经是兄弟的份上我放过她,只是,下次再见,我们必然形同陌路。”
说罢,已经提剑割断了自己的袍角,锦缎绸衣迎风飘荡,旋转着落在地上。
这算是,割袍断义么?
罗士信立即将我扔上一匹马,然后猛地拍了两下马屁股,我便被马儿颠着一路往前行。
天空似乎飘雪了,可是此时月光却很好,我忽然转过头去,隔着暗黑的夜空,隔着越飘越大的雪,我清晰地看见那两位身着铠甲的将军都看着我。
一个目光是淡漠的,一个自然是愤恨而不甘的。
我根本就没怎么骑过马,见已经走得足够远了便勒僵停住,然后翻身下来。我要去哪里呢?
去京城找三娘?不,且不说现在那里还不安全,就算安全了,以我现在的身份怕也是不便去了吧……
那么,去江都见见我那千古暴君老爹?不,还是不要去了,去了又能怎么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
又想到了阿侗,不管是前世的还是今生的,我都有些想念。忽而又觉得可笑,到底哪个是我的前世哪个才是我的今生呢?
可不管怎样,阿侗,不管他叫我姐姐还是姑姑,他就是我的阿侗,我不该丢下他不管的,我要保护他。
既然下定了决心,我吃力地爬上那匹高头大马,然后勒僵调转马头,轻轻拍了拍马屁股,马儿便听话地又往洛阳城的方向而去。
雪越下越大,渐渐的迷了我的眼,或许是太冷了,而我此时也感觉体力有些不支。自从来到这隋唐,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什么原因,我的身体状况好似大不如前了。
要知道,以前的我虽长得弱小,可力气却大身体也棒,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我一头撞猪上,猪死我也不会死的。
已经隐约看到洛阳城了,而此时雪停了天也渐渐亮了起来,只是我真的是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片黑,我甩了甩头,又向着城门看了几眼,却见城门大开,有一支军队正朝着我的方向进发,我再也没有心思猜测是谁,也不想再强迫着自己清醒,只是放任自己晕厥过去。
真的是,太累了。
这一觉好似睡了很长时间,经常会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话,有人在唤我的名字有人在叫我皇姑。
我是想睁开眼睛的,可怎么都睁不开,我想要动弹,可好似被人点了穴位一样,动弹不得。
身边的人好似换了一拨又一拨,直到后来耳边清静了许多,我的意识才又一次沉睡。这次睡醒之后我是真的醒了,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淡紫色的帷幔。
这是一间雅致的屋子,屋中有淡淡清香味道,我侧过头去,却见一个身形窈窕的妙龄女子。那女子背对着我,我看不清楚她的容貌。
门忽然被轻轻推开,然后便听到瓷器碎地的声音,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叫道:“公主,你终于醒了么?小姐你看,公主她醒了。”
那个女子闻声回过头来,我看清了她的容貌,容颜秀美仿若缓缓流淌的涓流,美得细致。
她向我淡淡一笑,快步走到我的身边,指腹按在我的脉搏上,片刻道:“已经全无大碍了,不过调理身子的药还是要继续吃,另外要注意休息。”
那个宫女装扮的小女孩眨着眼睛拼命点头,忽又开心道:“那奴婢去告诉皇上,皇上若是听到这个好消息一定会很开心的。”
说罢,也不待紫衣女子的同意,兀自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皇上?”我艰难地开口,问道,“是谁?”
紫衣女子将我扶了起来,又拿了一个软枕给我垫在背后,方道:“我叫王莹,叔父是郑国公王世充,刚刚樱桃口中的皇上便是之前的越王殿下。公主殿下昏睡了好些日子了,这些事情不知道也正常。”
阿侗做了皇帝了?那他是自愿的么?
还有,这个王莹是王世充的侄女,又怎会替我把脉治病?
“你不要想得太多了。”她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抿唇笑道,“叔父是叔父,我是我,我行医多年是有医德的,不会因为叔父与皇上的关系而对公主怎么样。”
我也对她报以一笑,道:“你误会了,我只是在想,阿侗怎么就做了皇帝了,还有,那李渊应该也是拥立一位皇帝了吧……”
王莹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给我留足了药,不管是治创伤的还是治风寒的,又都一一告诉了我每种药的用途,我也都一一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