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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宅十余亩[系统](115)+番外

灯火不明, 郁容有些看不清, 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羔裘,”聂昕之说明,“保暖。”

“羔……羊毛的?”

聂昕之微微点头。

郁容笑了:“我前两天还在想,要不要去哪弄点羊毛, 今年太冷了,棉衣都不暖和。”

说罢, 道了声谢, 男人便“自觉”地退到门口。

浴桶里的水温温热,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夜里,继续泡下去可就不舒适了。再者, 有人在等着,郁容没再拖沓,起身用干布巾擦净了身体,穿好亵衣,直接拿起羔裘套在了外面——这男人一向细致得很,不必他顾虑衣服干净与否的问题。

承认与否,在不知不觉间,郁容对聂昕之其为人与言行几近信任不疑了。

羔裘在身,暖暖的感觉,让人打心底感到熨帖。

摸着裘衣外层的羊毛,极佳的手感让郁容不由得弯了弯眉眼:“不是说年底才能回来吗?”

聂昕之简短地回答:“有事。”

“哦。”

既然没说是什么事,郁容便也不好多问,转而道:“你回来的正巧,我有些事情弄不清楚。”

没有隐瞒,他将与圣人的交谈复述了一遍,又提及到今天赏赐的事情。

聂昕之静静地听完,先行安抚了一句:“照旧即可,无需多思。”

郁容囧了囧。他就知道,这家伙肯定会这么说。可是,他怎么可能不“多思”?

好在接下来聂昕之又给了解释:“你制备的药剂,于民生有诸多裨益,是为大善,受封‘成安郎’理所应当。”

郁容闻言点头,他不是不理解圣人赏赐的用意,却难掩心慌:“所以,我这个成安郎,没什么权利义务,只要每个月领点禄米就没事了?”

聂昕之微微摇头:“如遇春温,或逢大疫,所有医官,无论入品与否,须得受调朝廷,奉命施行救援。”

“就像白鹫镇那一回?”

聂昕之肯定地应着。

郁容松了口气,表示了解:“原该如此。”遇大灾大疫,救死扶伤本就是医生的本职,便是没有朝廷调令,在能力许可的情况下,也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除此,”聂昕之话锋一转,“少数药物,非入品医官者,不允擅自经手或制备。”

“这我知道。”

跟专业相关的情报,郁容是不可能错过的。

比如“淫药”这种东西,明文有规定,不准许医户制作。

还有一些罕见不为常人熟悉的剧毒原药材,最典型的便是雪上一枝蒿,属于“特殊管理药品”,朝廷严格控制不让其在寻常医户间流通,甚至绝大多数医户不知道这种药材的存在,包括医书药典均不见记录……若非有聂昕之这个信息来源,对这一味药略有知晓的郁容,怕也只当旻朝尚未发现雪上一枝蒿的存在。

诸如雪上一枝蒿的“近亲”,附子、川乌这一类同样含剧毒的药材,被发现得早,医用历史久远,本身的药用价值也高,适用病证广,倒不会禁止医户使用,不过针对原药材的买卖,会在一定程度上实行监控。

当然了,规定是规定,实际施行往往会受到诸多现实因素的掣肘,别的不说,市面上改了个名的“春药”,不要太畅销了……基本上属于“民不举官不究”。

“所以,”郁容双目发亮,“我现在是医官,在用药方面,完全就没了顾忌?”

聂昕之肯定地应了声,遂又继续道:“你所制的专事农事之药剂,必被纳入朝廷管制之内。”

郁容听了,心里陡地一惊:“也即,若我未受封‘成安郎’,便不能自己制备农药除草剂?要是卖给人家用,更是犯法的行为了?”

聂昕之表示:“原是你之功劳,官家不会让你为难。”

郁容默然,少刻后,轻叹道:“为此,就给我封了个最小的九品官吗?”

聂昕之颔首。

“那……”郁容不太放心,“我答应了里长,帮大家制备农药……不违法吧?”

聂昕之抚慰道:“无碍。”

郁容相信他,遂是长舒了一口气。

这么说,圣人还真体贴人的,给他一个“成安郎”的名头,往后于医事之上便无需担忧犯忌讳了……倒是挺不错的。

“真没想到我弄的农药和除草剂挺厉害的嘛!”

经过这一番沟通,郁容放开了心怀,之前忧心的种种全被抛之脑后了。

听到这玩笑之言,聂昕之竟煞有其事地附和:“容儿本非寻常人物。”

郁容微怔了怔,下一刻便笑开了:“兄长高看我了。”

这算不算“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不对,昕之兄愿意当“王婆”,他可不想成为“瓜”的!

聂昕之淡声道:“何需妄自菲薄。”

忍俊不禁,郁容摇了摇头,起身朝房门走去,边辩论道:“妄自尊大亦不可取。”

刚一进堂屋,看到几个小孩站在大门口,探头朝院子方向望去。

——这大晚上的,都不去睡觉,在干什么?

郁容疑惑地走近前,顺着大伙儿的视线看向院子:“怎么……”话语一顿,“他是谁?”

檐廊之间挂着几个灯笼,院子里倒不是黑乎乎的一片。

便见,白雪地上,一个看不太清楚面目的男人,被捆绑了手脚,身形半弓着在地上挣扎。

原本看守在一旁的石砮恭敬地回答:“回禀公子,此人心怀不轨,意欲在您沐浴之时窥视……”

郁容被惊了一把。

幸而石砮说话没有大喘气的习惯:“行之未遂,在其翻入后院时,被属下及时捉拿,正巧主子归来,便奉命将其捆束,听候公子发落。”

郁容不自觉地张大双目,木着一张脸:“他为何要偷窥……”

有点问不下去。

石砮将人底细查了个透彻:“此人素行不端。”说着,有些犹豫,偷瞄了瞄冷着脸站在旁边不发一语的聂昕之,“性喜画春图。”

春图……

郁容陡然意识到什么,少有地被气到了:“他、他……”

“容儿,”聂昕之轻抚着生气之人的后脊,“无需为这等人大动肝火。”

“可是他拿我……”

郁容有些难以启齿。

雪地上被捆束的男人嘴里“呜呜”着。

“先审问罢。”聂昕之表态。

几个小孩被赶去回房睡觉了。

石砮还没用出多少手段,那人已经被吓破了胆,抖抖索索地倒豆子般,全招了。

郁容纯属无妄之灾。

前些日子他去匡万春堂谈事,途经某间酒楼,无意中被这个春图画师看到了,惊为天人——补充说明一下,此人好南风,画的也都是男男之事。

画师回去后,忽就对手头上正在创作的春图没了灵感,满脑子是白天的“惊鸿一瞥”。

这人有个“优点”,就是在“创作”的时候,追求“写实”,结果便是,想画下郁容而无处下笔。

心心念念,便念念不释。

事实就那么巧了。

前不久,他在镇子上友人家做客,看到在外行医的郁容。经过这一年,郁容在镇子包括附近的村庄,算小有名气,打听名姓什么的很容易——正常情况下,普通老百姓没谁无缘无故会对一个大夫起恶念,便是地痞流氓,稍微打探一番,便没人敢起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