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乌鸦冷冷地瞄了它一眼,果断翻过身,搂住酒坛不说话,当作了拒绝。
见状,呆籽苦笑。
难不成,重明鸟这是在约白乌鸦吗?
自从呆籽认识白乌鸦以来,鲜有发觉白乌鸦搭理过什么鸟,从始至终与酒坛为伴。
对于白乌鸦的独身理由,息景合理解释为,白乌鸦眼光高,挑剔得很。
当然,白乌鸦的回应是,靠,你有本事找一个不是你情郎转世的男人试试,看谁更挑剔。
于是,息景一直和转世情郎在一起,白乌鸦一直和酒坛在一起。
呆籽正欲劝一劝重明鸟,白乌鸦脾气不好,不能急一时半会。重明鸟是一只好鸟,要对自己有信心,除了眼珠多了两个,老是扒光毛之外。
刚往前走了一步,呆籽突然听闻楼上传来争执声,似乎有许多人在争吵。
呆籽困惑地望了望楼板,重明鸟对此摇头叹气:“好几天了,他们都是这样。”
这几天,呆籽均在昏睡,不了解身边的状况,他想了想披上外袍,去了第八层。
解开梦魇,第八层外的美丽幻景随之消失了。
第八层经历了频繁的打斗显得格外破旧,呆籽没走近,就已听到混乱的杂音。
其中,最大声最有气势的莫过于凉昼:“吵什么吵,大姐自有决定,你们这样闹算什么?”
“她有决定?那她倒是给我们一个说法。”一名中年男子非常激动,“大家困在梦魇这么久,这些年的损失,到底怎么算?”
呆籽心底咯噔一声,想不到这些人醒来之后又开始争执这些问题,早知道还不如让他们继续睡觉,比较清静。
“凉阖是你们主家的人,他放出梦魇魔,把所有人困在这里,这笔账由谁来承担?”一个年轻女子凶神恶煞的吼道。
呆籽急着走上前,哪知踩到地板一个破窟窿,没站稳,猛地朝前扑了过去,慌忙中,不知抓住了谁的手。
紧接着,一声刺耳的尖叫,对方慌忙将呆籽朝旁边推。呆籽定睛一看,面前的年轻女子有一只苍老的手。
呆籽吓得急忙松开手。他骤然想起,凉宅的时间停在灾难发生的时刻,凉弈给呆籽说过,来自第三层梦魇之外的人碰到他们会看见他们此刻真实的模样。
他四处躲闪,同时那些人也躲着他,不忍直视自己一觉醒来变老的样子。
呆籽晃来晃去,晃到了凉夜的身边,晃得晕晕沉沉。凉夜取出药膏在呆籽额头抹了抹,呆籽忽觉额头一丝凉意,伤口没那么难受了。
凉夜的手腕处依稀可见绷带,伤口并未痊愈。
混乱的争吵中,久久不说话的凉云站起身来。
凉云深吸了一口气,极力稳了稳情绪,凉宅剩余的路很难走。
“梦魇魔的事情,给各位分家的长辈们带来诸多麻烦,我代表主家深表歉意。我没有能耐抓住罪魁祸首凉阖,不能把他交给你们处置,给你一个交代,我心中有愧。”凉云放慢了语速。
“身为现任的当家,我理应给你们一个说法,给予补偿。可惜,凉家已大不如从前,没有什么值钱的物品,这儿若有你们看得上眼的,都可以带走。”凉云稍稍顿了顿,“从今往后,若你们还认这个主家,随时欢迎你们回来,如果你们认为没必要了,以后各走各路。主家欠你们的,早已还不清,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抱歉。”
凉云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沉默片刻,有些摇头,有些叹息,有些去找能够带走的值钱东西了。
“大姐。”凉昼纠结万分。
凉云摆摆头,示意凉昼不要再说,主家欠了太多,倘若还能用这种方式稍微补偿,也好。
凉夜取出一粒丹药递给凉云:“大姐,你经脉受损,理应静养,别想太多了。”
凉云服下丹药,缓了一口气。这么一来,凉家就彻底空了,什么都没有了。
主家的这棵大树倒下,这里的人自然走的走,散的散。
呆籽跟着人群追出去看,情绪低落。
屋檐的金色大铃铛取走了,石栏上的精美石雕也没了,屋内的装饰品一卷而空。
呆籽奔至第九层,幸好,凉家先祖的灵位还在。随后,呆籽爬到塔顶一看,塔顶的那颗宝珠竟然也不见了。
凉宅自喧闹再度转为寂静。陷入梦魇的人醒了,走了,曾经凉宅的家丁和丫鬟们,想要离开的,也领了金银走了。
夕阳西下,空落落的凉宅比梦魇魔在时还要沉闷。
第43章
呆籽近期继续留在凉宅疗伤,免得额头的伤势加重,他顺便在凉夜身边左溜达右溜达,看看有无机会让凉夜帮他治一治头痛忘事的毛病。
梦魇魔死了,魔尊走了,魔域大门关闭了,缩在角落里躲藏的怯懦小金猫总算是耷拉着脑袋出现了。起初它连叫都不敢叫,被凉阖执剑的气势吓得不轻。
这一次它来凉宅练习捕猎,胆子没能变大,捕猎技术仍有待提高,成长的道路十分漫长。
不过,让众人安心的是,小金猫能够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很好的保护自己,这一点也算优点。至少呆籽不必在紧要关头忧心小金猫的状况,而且自己没事,才有机会去帮助其他人。
当然,如果小金猫还有胆子出来的话。
白乌鸦酒醒了,外出把凉宅的消息带回给了息景,它随手抓住伤残人士白玉面具让息景看看还有没有救。
息景反复研究了一会儿面具,闷闷地戳了戳上面的破洞,这面具他用了这么久都平安无事,呆籽用一次就玩一个窟窿回来,这一点,肯定不是跟他学的。
他找出一块泥暂时堵住洞口,免得白玉的灵气继续往外泄漏。
半晌,面具晃悠悠缓过气,难受的哼哼:痛死我了。
息景对此十分淡然,痛算什么,知道痛说明还有一口气,没被凉阖一剑劈成两半,简直不幸中的万幸。
可惜,面具破了一个洞,还是一剑刺穿妖血,这下子需要花费好长时间进行修补了。
息景收起面具,白乌鸦扬起翅膀掸了掸肩头的积雪,它打量四周:“今天只有你在家?你的情郎跑哪儿去了?”
“他有要事出门一趟。”息景微微扬起嘴角,笑容里却有些许寂寥。
白乌鸦啧啧叹了两声,如胶似漆的两人也会有分开的时候,它忍不住戏谑道:“你可把他看紧了,男人老往外跑,迟早心也得跑了。”
息景狠狠地瞪了白乌鸦一眼,它那张乌鸦嘴从来说不出多少好话。
但白乌鸦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秦霄宇外出的时间渐渐增多,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尽管息景理解对方为了国事忙碌,理应多体谅。
然而,才从微雨山来国公府没多久,两人相处的时间少了,亲昵也淡了,息景怎会没有怨言,怎能不寂寞。
一个人时,他甚至会不经意的想,是不是秦霄宇认为已经彻底得到了他,所以变得无所谓,认为不过如此,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