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开手,抬起头望向他,维持住了最后的笑容:“没什么。玩得开心点儿,走吧。”
墨藤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店门关上的一霎那,我的笑容坚持到了极限。
这样就好,不属于我的,强求也不会是我的。就此放开手,给自己留条后路。
凌晨三点,墨藤还没回来,也许今晚不回来了。想到这儿,心不免刺痛,我偏过头想找冬云说说话,看见它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与冬云聊天不是件轻松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漫长的静谧中煎熬。时近四点,店门打开了,进来的不是墨藤,而是林溪。
她换上米色的套装,长发盘了起来,打扮比昨天见面正式些,她打量了一番店内:“墨藤不是今天回国吗?”
“他今晚有事出去了,难得你过来他却不在。”收起失望,我走到林溪跟前,“等他回来我会告诉他你来过,找个他空闲的时间再叙旧。”
林溪微微扬起嘴角,摇摇头:“不用了。我今天是过来看你的。”
她从皮包里取出一个约莫二十厘米高的木盒,木盒正面镶有玻璃,能够看见盒内的花形图案。
她把木盒递到我手中,我接过来仔细一看,是一幅丝线绣制的黑百合,高山上的花朵垂着头,感觉有些孤独。我爱不释手地看了好久,冲林溪点点头:“谢谢。”
林溪买了甜点过来,冬云讨厌陌生食物,看也不看这些甜食。起初它还老实地呆在我脚边,过了会儿,可能是听我和林溪天南海北的对话听烦了,于是离开一段距离,蜷在内屋的门边休息,说是有事叫它。
谈话中,林溪突然停了下来,大概愣了几秒,缓缓说道:“我今天去看过他了,他和他的妻子都很好,两个孩子也很好。”
故意省去对方的名字,其实是个铭记终身的词,却刻意在话语中省去,稍微提及必将心痛难忍。
我问:“见面会不会很尴尬?”
“我和他都已不再年轻,属于那个年龄的冲动早被岁月磨平。”林溪的神情有些暗淡,她拉住我的手,声音多了分低沉:“他已经有了幸福的家庭,贤惠的妻子,可爱的儿女,他们会陪伴他终身,比我能给予的多出太多太多。”
“可是……”我犹豫了,“好不容易换来的生命就这样放弃真的好吗。”
林溪沉默了,其实我知道,这句话或许我正在说给自己听。
过了会儿,林溪问我能不能再看看那瓶红茶花的香熏油。
我转身取来香熏油,她拿在手中看了又看,最后笑道:“这种价格买一瓶没有香味的香熏油,买家多半是个有钱的傻子。”
林溪站起来:“此次回来想见的人都见过面了,我也该走了,这座城市的记忆太沉重。”
“昨天刚回来,又要离开?”我问。
林溪肯定地点点头,我清楚劝说无用,便转身往内屋走:“上次出门看见有家店卖的水晶茶花很漂亮,我买了一朵回来,你等我。”
迈入内屋,惊醒了睡在门边的冬云,它看了我一眼,又趴下继续休息。从书桌翻出水晶茶花,捧在手里开心地跑出来,看见的却是墨藤推门走进店。
林溪不见了,桌上的香熏油也不见了,我莫名地打了个冷战:“墨藤,你看见林溪没?”
“林溪?刚才出门往东走了。”墨藤走了过来,似乎有话要说,我绕过他身边,拉开门冲了出去。
林溪的步速不算快,没几步便赶上了,我叫住她,她停下脚步,却不准我再前进一步。她摆摆手:“回去吧,别跟着我了。”
“不行,不说清楚我绝不回去。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坚持。
林溪无可奈何地叹息:“非影,你想过没,为什么这瓶香熏油贵至如此。墨藤之所以这样标价,他知道没人会买。我真的很累,让我一个人安静地离开好吗?”ac627ab1ccbdb62ec96e
我拼命地摇头,话语也变得急切:“茶花的香熏油,我买。我一会儿告诉墨藤,钱从我工资里面扣,若是不够,我就向墨藤借,有钱再连本带息还给他。”。
林溪笑了起来,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她的微笑很美,却苍白到无力:“够了,非影,谢谢你,已经足够了。”
一滴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林溪的身体开始溶化,吞噬了我最后一声叫喊。香熏油瓶从她手中滑落,我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接住香熏油瓶,这是林溪存在过的证明。
右手碰到小瓶,意料之外的高温眨眼间灼伤手心,痛沿着手掌冲上手臂,撞击心脏,心顿时失去知觉。
身体没能倒地,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右手里的香熏油瓶被人拿走,换了个凉乎乎的物品敷在手心。
头很晕,意识逐渐模糊,不清楚我的心脏是不是罢工了,隐约听到有人焦急的叫喊,声音的主人或许是墨藤。
右手难受至极,胳膊动弹不得,心跳变得格外艰辛。敷在手心不知名的冰凉物体不时在换,热了又换成凉的,一点点带走急速上升的温度。
张开眼时,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了略显疲惫的墨藤,见我醒了,他轻声说道:“手伤处理过了,伤口很深,需要静养一段日子。”。
话没说完,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也许怕打扰我休息,也许仅是不想让我听到对话内容。他走到一旁去接电话,几分钟后又走回床边:“我出去办点事,你再睡会儿,药效很大。”
稍稍抬起几乎失去知觉的右手,发现够不着墨藤,他离我太远,远在我伸手不及的地方。
再次醒来,天已大亮,内屋的门关着,隐约能听到门外葵琳和客人们说话的声音。冬云缩在椅子上,它打了个哈欠,一副任务完成的表情。
我费力坐起来,右手掌心缠着绷带,手臂没多少力,身体软绵绵的,心脏有些难受,仿佛每次呼吸都在抽痛。
闻到一股酒味,好奇地问冬云怎么回事。
冬云慢慢说着:“昨晚,你把墨藤才从法国带回来的两瓶香槟打翻在地,摔个粉碎。”
墨藤买的香槟,多半又很贵,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这样的场面。
冬云跳下椅子,走向地下室,看守工作结束,它也该休息了。
离开小床,我走到小型书柜前,取下书柜上的《安徒生童话》,这本书买来后一直放在这儿,期待有天墨藤能够发现它,读一读第三个故事《海的女儿》。。
奈何墨藤不看童话,也不相信童话,即使看了,王子也不会明白人鱼公主变成泡沫的心情。
这本书留在这儿已无多少存在意义,与其让它占地方,不如带回家,免得自己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想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第十章:噬魂箭
回家不久,葵琳打来电话,声音听起来十分焦急,她说墨藤特别生气,似乎有非常贵重的东西不见了,晴月也来到店里,沉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