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真的?将军真把那人留下了?”
“那还有假!那样的人,不要说将军一贯好这个,就连我们这些不爱男人的,看了也忍不住想……”
曲舜听着,也不知该不该上前呵斥,正踌躇着,却见一旁多了个灰色的影子,似乎也正在听那几个人的对话,听完还甩了甩头:“啧,伤还没好,还有精力做这个,像个什麽将军。”
“什麽?你说将军受了伤?”
苏漓一句话还没感叹完,就听见背後蓦地这麽一句,吓得几乎跳了起来:“曲,曲将军。”
被他这一声惊叫,原本在嘀咕的几名士卒全都住了口,探头过来一看,立刻僵直的向曲舜行了军礼:“曲将军。”
曲舜点了点头,顿了半天也没说出训斥的话来,只稍稍别过眼去:“你们去吧。”
“是,是。”原本最多话的那名士卒忙低头应着,匆匆的跟其他几人去了。
“私下毁谤大将军,你就这麽放过了?”苏漓看着那几人的背影,嘀咕道,“不过也算不得毁谤。”
曲舜重新看着他,褐色的瞳孔让人有些琢磨不透:“将军什麽时候受的伤?”
“呃,”苏漓第一次从这个青年军官身上看到了压迫感,他缩了缩脖子,“就是之前和北凉的一次交战中,将军和巴特尔阵前交锋,被他的铜锤击中胸腹……”
曲舜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嘴唇抖了抖:“巴特尔的那对铜锤我见过,少说也有三四十斤,以他的膂力,将军他……”
“你别担心,我当天就给将军施了针,也一直在用药,估摸着再过些天就会好了,没有大碍的。”苏漓忙接着道。
曲舜却丝毫也没有感到欣慰,他垂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回来这麽多天,将军都没提过他受伤的事。”
“这……或许是怕你同其他将士担心吧。”苏漓见他莫名的有些伤心的样子,倒无措起来。
“不,”曲舜摇了摇头,“我这些年一直照顾将军的起居,将军有什麽病痛伤势从不瞒我。”
“这也是曲将军当年做亲兵的时候做的,现在贵为云麾将军,总不能什麽大大小小的事还来让曲将军操心。谁也不能跟着谁一辈子,是不是。”苏漓略带着玩笑的口吻想要纾解几句,说完还干笑了两声,却见曲舜的脸色愈加灰暗了下去。
“曲将军,”苏漓小声道,“卑职是不是说错话了。”
曲舜似乎有些疲态,还是摇头:“你没有说错,我的确早已不是将军的亲兵了。”他想了想,“我记得将军书房里还有一封前年赏赐的贡药,对内伤十分有效,将军大概忘了,我去说一声。”
苏漓忙拉住他的衣袖:“哎,曲将军,明日去不迟。”
“怎麽?”曲舜疑惑的皱起眉。
“咳,”苏漓神色尴尬,低咳了一声,“那个讫诃罗耶的美人不是被收了麽,指不定现在将军正在忙呢。”
此刻的将军府,贯穿书房的卧室内点着四个大暖炉,还难得的燃了熏香,百里霂斜靠在一边的软榻上,微眯起眼睛,看着被带到面前来的人影。
“将军留下我,是要审我麽?”
“你的中原话说的不错。”百里霂略带赞许的点了点头,“我且问你,同你一起的那些人是做什麽的?”
“他们是商人,来往於讫诃罗耶和北凉之间,贩卖货物。”那人不慌不忙的回答道。
“既然是货商,为什麽没有随行车辆,也没有带货物?”
那人忽然向百里霂走近了些,弯起唇角,眼底流露出笑意来:“我就是他们要贩卖的货物,”他对上百里霂狐疑的眼神,笑出了声,缓缓解开身上厚重的长氅,“将军觉得我不像一个奴隶吗?”
第48章
那人的大氅内穿着的是轻薄的丝衾,素白的颜色,被窗格里漏的风吹得轻飘飘的,他有些怕冷似的抱着双臂,靠在暖炉边的楠木柱子上。修长的睫毛低垂着,愈加遮得一双瞳仁迷离不清。
百里霂坐起身来:“这麽说,你是他们贩卖的奴隶?”他支着腮,歪着脸上下打量着他,“让我看看你身上的烙记。”
“将军所知广博,竟然知道我们国中的奴隶身上都有烙铁印记,不过,”他的手停在自己的衣带上,“有一种奴隶是不必烙印的。”
他向前倾下身,几乎贴上百里霂的面颊,气息撩在他侧脸上,略带笑意的轻声道:“那就是性奴。”他见百里霂平淡的神色终於有了些变化,低头笑了笑,手指一顿,就将衣衫解开了,“不过,我有别的东西,可以向将军证明我的身份。”
那衣衫下的肤质如同薄胎白瓷一般,在烛光映照里微微的透着暖色,他一斜身坐到软榻边,将腰线贴上男人的身侧,还没开口,魅惑之气就已十足,几缕淡金的发甚至溜进了百里霂的衣襟。
百里霂微微侧过头,却没避开,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那只素白的手却并没有越矩的搭到他身上。那人低声道:“若是身上烙了疤痕,就卖不出好价钱了。”他的手掌沿着自己的胸膛轻轻滑下,微微的将下裳拉开了些。
百里霂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看见他白玉般的小腹上露出一抹殷红的印记,那是两条纠缠交尾的赤蛇,栩栩如生的刺在那块肌肤上。刚看到的一瞬间,他便觉得眼前一晃,轰的一下晕眩了起来,再回过神时,他已紧紧的抓紧了面前这人的手腕,将他压在身下。
这人明显吃痛,却并没挣开,勉强笑着:“将军的手劲真大。”
百里霂松开了他的手,重新看向他腰间的刺青,眼神中略有戒备:“这就是你谋生的手段?”
那人轻轻笑着,赤着的足趾抵在榻边暗红的木栏上:“我自小就被灌了许多药,受过不少罪,他们教习我学各国的语言,中原话我算学的最好。可惜,他们要把我卖给北凉的海青王,”他对着百里霂笑了笑,“幸好,给将军劫下了。”
“幸好?”
“早就听说过将军是个赫赫有名的英雄,只要您的旗帜扬起在这片草原上,北凉的军队就会望风而逃,不敢再战,”他炽热的看向百里霂,“我却没想到,将军本人竟然这麽的,这麽的……”
他大胆的伸手轻抚上百里霂的鬓角,唇瓣张了又合,像是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形容,最後咬着下唇喃喃道:“将军是受诸神眷顾的人。”
百里霂轻轻推开了他的手,由上而下的望着他:“你叫什麽名字?”
“我?”他眨了眨眼睛,“奴隶没有名字,只能由主人赐予,不如将军给我起个名字?”
百里霂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毫无遮蔽的抬起那双墨色的瞳仁:“告诉我你的名字。”
“伊尔,”他轻轻阖起眼皮,不与这个目光锐利的男人对视,“我的母亲曾经这麽叫我。”
“伊尔……”百里霂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这人却贴近他的耳畔:“我听说过将军的名字,听说将军是北凉人的克星,只要绣有将军名字的旗帜扬起,北凉的军队就会望风而逃,不敢再战。”他对着百里霂的耳朵咻咻的吐着热气,“我还听说,中原人除了姓名还有字,不知将军的字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