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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人间见白头(原版)(60)+番外

曲舜这才看见他背後被长枪刺出的血口,百里霂撤了枪,一甩枪杆扫在那巨汉的後颈上,将他击得向前趔趄了几步,软软的倒了下去。

铺天盖地的猛禽呼啦一下全向他们涌了过来。

“上马,回撤。”百里霂简短的喝令,策动缰绳向回飞驰。

曲舜也立刻着跨上炭火马,紧紧的跟在了他的马後。

“将军,为什麽,我明明杀了他……”

“你杀了他一个有什麽用,”百里霂冷冷的说,“他们每一个人都会用哨声指挥这些鸟杀人。”

二十车干草已被全部推到了前方,将那一片狼藉的战场半环了起来,百里霂一边策马一边向那边的方向点了点头。

白凡喝道:“点火,射箭!”

几十名弓箭手立刻将燃着的箭射了出去,那干草上铺了桐油,遇火就着,很快的,四周都冒起了浓烟和大火,那些嗜血的鸟儿被这灼热的气浪挡住了脚步。战场中央的野蛮武士们也停止了呼哨,在领头人的呼喝声中,很快的向城门外退去。

“将军,要不要追?”

百里霂冷冷的看了白凡一眼:“外面没有大火掩护,那些大雕依然会扑下来攻击。”

白凡悻悻的低下头:“是。”

百里霂再次转向了狼藉的战场,垂下眼睑:“修复城门,清理战场。”

“是。”

曲舜脸色还是没有恢复血色,略带茫然的:“将军,他们究竟是什麽人?”

百里霂轻声长叹:“这就是哈图佐。”

第51章

烧灼後余下的青烟在启郡上空缓缓消散,然而这场短暂的交锋给整个灵州蒙上的灰翳却依旧笼罩在人们的心头。

“哈图佐这个部族,在草原上已有几十年没出现过了,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我还不知道,原来他们从未消亡。”百里霂驻马,低声道,“他们曾是百年来北凉原上最棘手的敌人,无论是对大炎抑或是其余北凉各部,这个部族的人从不畏死,善驯兽,不肯向北凉的大汗俯首。所以,当年,乞颜的父亲蒙根大汗率领诸部联军将哈图佐赶出了北凉原,直至沙棘寨西面大漠,孤悬漠北,由他们自生自灭。”

曲舜怔怔的听着,不由得问道:“那他们为何返回北凉原後,会先来突袭我们?”

百里霂默然的摇摇头,过了片刻,才道:“我们去城门看看。”

高大的城门依然矗立,连同四周的城墙,没有一点坍塌撞裂的痕迹,不远处宋安正领着一队士卒围着一块沙地勘探着什麽。

“宋副尉,”曲舜唤了一声,“查出敌军是如何潜入的了吗?”

宋安抬起脸,拍了拍手心的尘土,神色凝重:“是地道。”

“地道?”曲舜低声重复了一句,摇头,“灵州城并不是土质松软的地方,当初修筑城墙打地基时,光是敲碎土下大石就花了半年的功夫,他们怎麽会在一夜之间打穿一条隧道的?”

“如若哈图佐真如传说中的那样,那麽他们能驯服支配的并不只是今天所看到的鹰隼,”百里霂的眉头越皱越紧,“甚至包括虎豹和老鼠。这也是这个只有千余人的部族棘手的原因。”

宋安铁青着脸道:“春暖雪化,正是兽族大举捕猎的季节,我们的士卒即使勇猛,也难以同虎狼相搏,这……”

“以现今城中的弓箭,就算对付一万头狼也并没什麽,”百里霂神色凝重,“怕只怕哈图佐并非独自前来,而是受了北凉王族的支持,当真两面夹击起来,可就……”

“将军不是说,哈图佐一直不肯臣服,如今北凉大汗人选未定,他们没有理由在此时受招降。况且其余的北凉部族都对大汗位垂涎,怎麽会这麽快抽出空闲来与我们为敌?”

“这种可能确实微乎其微,”百里霂苦笑了一声,低声道,“只是我命盘从来不好,总是越怕什麽,越来什麽。”

这之後,哈图佐却再也没有发起过任何攻击,灵州城内的士卒们却丝毫不敢懈怠,像是绷紧了弦的弓,连天上飞过一只大雁去,也要细细看上半天。

就这样过了些天,敌人没有来,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日,百里霂在书房中与李廷白凡等人议事,铺了满案的地图卷册,正说着,就听到两声叩门声,进来的是府中的老仆,佝偻着腰端着茶水:“将军。”

百里霂正翻着新绘制的城防图,头也没抬:“放着吧,白凡,吩咐下去,让大柳营依照此图修缮。”

“将军,”老仆有些迟疑的低声道,“有位小哥在庭院里站了大半天了,说是不要通报,等将军议完事,我看他穿得单薄,在那站着直发抖,想问问……”

百里霂皱眉听他说了一大段,忍不住打断道:“那是谁?”

老仆摇摇头:“眼生的很,说是什麽小公爷……”

百里霂像是呛了一下,莫名其妙的看看他,又看了看白凡:“这说的是……岳宁?”

白凡也愣了:“末将出去看看。”

他推门出去之後,顿了顿,然後才打了声招呼:“哟,岳小公爷怎麽有空来了灵州,莫非又是从都城押运粮饷来?”

岳宁的声音比他小的多了,早没了当初那种跋扈的气势:“白副将,你们将军在里面吗?”

“白凡,领他进来。”百里霂放下手中的书册。

“是,小公爷请。”

很快的,岳宁就跟在白凡身後走了进来,看着却比几个月前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满脸小心翼翼,像是有些心虚的样子。

“岳公子来此有何贵干啊?”百里霂略带笑意的问道。

岳宁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会:“百里……百里将军,有件事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百里霂更加摸不着头脑,怔了怔,突然厉声道:“是我母亲出了事麽?”

“不不不,”岳宁连连摆手,“老夫人挺好的。”

“那是什麽事?”

“我,我不知道你有家眷在蕲州,”他拽着自己的衣角低声道,“我家中家仆管教不严,得罪到了他们,你别怪我,我没有,没有仗势欺人,真的……”

白凡何时见过这位小公爷露出这麽委屈胆怯的神色,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憋了半天,嘴角还有些抽搐。

百里霂的脸色也没比他好到哪去,他慢慢站起来,又看了看岳宁:“你说的话我不大明白,不过,我并没有什麽家眷在蕲州。”

岳宁吃了一惊,抬起头瞪大眼睛看他:“那他为什麽有你的印章,”他奇怪的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封信来,“这个不是……”

百里霂拿过那封信,一看清那熟悉的字体,手腕就不禁抖了抖,再看下去却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你抢占了他家的田地?”

“我没有,是那些家奴做的,我已经狠狠责罚他们了!”岳宁立刻道,却又狐疑的问道,“那家人是你什麽人,为什麽会有你的私印?”

百里霂回头看了看屋中自己两名神色各异的副将,微一低头,在岳宁耳边说了几个字,岳宁如遭重击,白了脸色退後两步:“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