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邙山故人(42)+番外

心确实动了,然而朱华却冷下脸道:“谁是你哥哥!”

言罢拂袖扬长而去。

李玄清看着战报,余光瞥向窗前的朱华,逆着光,只觉他的身影愈发孤寂清冷。

“三弟昨夜醒了一回,你推测的不错,打伤他的确是那个名叫铜儿的侍童。”李玄清放下信道,“通天教主昨日也说了,他认为是铜儿利用了老五,目前他已感觉不到巨鳌的气息,说明巨鳌已不在北海了。”

“老五从入师门时就已残疾,认识这侍童则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吧。老五为何要受这个铜儿摆布,这个铜儿又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李玄清摇头。

“通天教主怀疑铜儿就是那巨鳌,敖灵说是老五给的她毒药,说明这个铜儿与共工有联系。我们军队里的情况怕是已完全被共工掌握。”朱华道。

“只怪我不察。这次若不是通天教主布了阵,怕那个铜儿还要混在军里暗中作怪。还好我与李靖商定的策略没有告知旁人。只是老五……他怎么如此糊涂,搭上了性命。”李玄清痛心疾首。

“大哥已派人去寻找那侍童了?”朱华问。

“正是,怎能容他白白害死老五!”李玄清道,言罢他瞥见了朱华脸色,又道,“老七,老五确是不对,可毕竟是我们兄弟。”

朱华不接茬,只道:“那侍童若是巨鳌,法力当在通天教主之上。而且大战在即,我们怕是也无暇去拿他。他既与共工同谋,想必迟早要再碰上的。”

“说的也是,眼下还是进攻系昆山要紧。”李玄清叹道。

“对了,我听说敖灵去求过你了?”李玄清又道,“老七,你真的不愿摒弃前嫌,救龙王一命?”

朱华道:“我要看他死……”

李玄清摇头道:“这是你的事,为兄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你若改变主意的话,最好不要拖太久。我后天就要带兵绕进系昆山,这门户岛上只有你一个领兵,要时时警惕共工在对岸的军队,那时你就不好随意离岛了。”

朱华想要说什么,顿了顿,却又抿紧了嘴巴。

回到了大殿,门前古柏的虬枝已被雪压弯。看到树下跪着的小小身影,朱华不由的一怔。他走时余光瞥到敖灵跪在那里,却没料到一整天回来她竟仍未离开。

看到往日娇蛮任性的丫头忍着寒苦跪求他,他心里真的不是滋味。

他本不是个无情之人,也不喜欢伤害别人。

那颗心不过是用坚硬冷漠的外壳来保护自己罢了,然而只要它肯向人敞开,就能让人感受到春回大地般的温暖。

朱华默默走过敖灵身边,甚至故意不看她一眼。

他正要迈过门槛之时,只听身后哐当一声。

心头一紧,朱华蓦地回首。那小小的身子已倒在冰冷的雪地里。

她死活又与你何干!朱华用力地说服着自己,难道你要对自己的仇人心软?你难道忘了你母亲的死?你族人的仇?

他快步走进大殿,狠狠地摔上了门。

夜色降临,古柏上的积雪不断地摔落在阶前,发出一下下闷抑声。屋内点着灯,朱华并未入眠。

敖灵那一声“哥哥”还在他耳边不断地回响着。曾几何时,他那么渴望能有一个家,能有一个可爱的小妹妹。朱华咬紧了牙,用力的摇头,想甩掉这个念头。

可门外受冻忍痛的是他的妹妹啊。

朱华站起身,慢慢走到门口,打开了大门。

月色中,古柏树下,那小小的身影已被树枝上不断掉下的积雪掩埋。

放她不管,她一定会被冻死的……

朱华怔了半晌,深深地叹了口气,踱步下去,拂去敖灵身上的雪。

他脱下自己的红色长袍,裹住她抱回了屋。

敖灵浑身打着哆嗦,长长的睫羽抖动,睁开了眼。

有些泛黄的灯光,温暖的炉火,裹在身上的红袍子,她想起她本来在殿外跪昏了,不知怎地竟进了屋子里。

一边有人递过来一碗姜汤,她疑惑地抬头,竟看到朱华那张淡漠的脸。

“喝了,然后睡觉。”朱华冷冷道。

敖灵不肯接,勉力探身,哑着嗓子问:“你答应救爹爹吗……哥哥?”

朱华皱眉不耐道:“你若病了,明天没人带路,我怎么救?”

敖灵一下子欣喜若狂:“哥哥!你答应了吗?谢谢哥哥!”

这“哥哥”倒是叫得越来越顺口了。

“你听清楚,我不是为了你们姓敖的,我是怕通天教主着急。”朱华把碗往敖灵手里一塞,冷着脸走出屋子。

敖灵捧着热乎乎的姜汤碗,愣愣注视着他孤独挺拔的背影离去。这人话虽冷,心却不冷。她端起碗小口啜着,思忖道:过去母后和兄长说得不对,朱华这人其实并不坏。

第二天清晨,敖灵迫不及待地起床,与朱华二人去了敖顺驻军的不句岛。

刚到岛的上空,朱华就感觉到了下面黑蒙蒙的阴气。他们降落之处,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句皮肤乌青的士兵尸体。这些尸体的七窍还萦绕着一团团的黑雾。

朱华掏出日月珠,凑近那些尸体,更多的黑雾便从七窍中冒出,被吸入日月珠当中。

朱华道:“敖灵,你先去找你爹爹,我在这里作法,让岛上的阴魂都纳入日月珠中。”

敖灵用力地点头,朝岛上散落的小建筑跑去。

朱华盘膝而坐,催动日月珠,很快,大量的黑雾朝日月珠涌来。

敖灵挨个屋子寻找,终于发现了敖顺。

他面色发乌,喉咙里不断发出沉重的呻吟。

“爹爹!爹爹!”敖灵哭叫道。

朱华正在作法,敖顺的脸色也慢慢地好转。他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痛哭流涕的敖灵。

“爹爹,我好害怕!你千万不能有事!我最喜欢爹爹了!等爹爹好了,我们去山里玩好不好……呜呜呜……”

敖顺恢复了些神智,抚着敖灵的头,笑笑:“爹爹没事,娃娃,你哭什么。”

敖灵还是趴在敖顺身上大哭不止。这么些天,她历经艰辛,被迫一夜长大。然而一见了敖顺,知道又可以向爹爹撒娇,她整个紧绷的心一下子松懈下来,忍不住委屈地大哭。

敖顺虽还坐不起身,但虚软的四肢已能稍微活动。他轻轻地拍着敖灵的颤抖的背,柔声道:“娃娃不哭了,等爹爹带你去山里摘果子吃。”

待敖灵稍稍停止啜泣,敖顺问:“灵儿,你为何会来此?是何人解除了亡魂?”

朱华已在屋外站了一会儿,方才他默默听着敖顺安慰敖灵,他简直不能相信这和他认得的敖顺是同一个人。原来你确是个好爹爹,只可惜不是我的好爹爹,朱华忍不住有些心酸。

敖灵道:“是哥哥用日月珠将亡魂吸走了。”

敖顺一怔,“哥哥?日月珠?灵儿你说的难道是朱华?!”

敖灵用力点头:“就是朱华哥哥!”

敖顺惊道:“灵儿,你叫他哥哥?灵儿,他为何肯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