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方并不知下令让他被强制闭关的人其实就是韩朔,被遣出后就跪在无名谷的谷口,试图以哀容求得韩朔怜惜。韩朔当然不予理会,但轻什却被闹得厌烦,直接以韩朔的名义叫来了刑堂堂主,用威逼太上长老的罪名将苏方再次送进了静思谷。
自那之后,轻什便再也没见过苏方。
不过,就算此刻见到了,轻什也不会上前招呼,只冷冷地瞥了一眼,然后便迈步走到凤熙仙子身边。
凤熙仙子对轻什不去九重天的决定是举双手赞成的。她早就不指望轻什在修为上能有多大出息,只求他平安康泰地过完一生即可心满意足。因此,哪怕有韩朔保驾护航,她也不愿轻什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冒险搏命。
凤熙仙子不舍地拉着轻什,从衣食住行叮嘱到为人处事,眼看着其他长老都登上凤尾船,马上要起航出发了,连忙又塞给轻什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储物袋,然后才纵身飞入凤尾船上。
轻什这时总算得了空闲,转头看向早已登船的韩朔。没了轻什这个拖油瓶,韩朔就算还带着望朔也不需再搭乘扎眼的车撵,只与恒楚真君一起登上了凤尾船中最大的那艘。
韩朔此刻也在看着轻什,见他的目光终于转到自己身上,立刻翘起嘴角,用传音术说道,“乖乖等我回来。”
轻什没有应答,只遥遥地拱了拱手,向他行了最后一个弟子礼。
送走韩朔一行,轻什便径自回了无名谷,直接去了山谷北角的地下室。
余望也知道今天是出发的日子,见轻什过来便随口问道,“去九重天的人已经走了?”
“嗯。”轻什点点头,关紧房门,走到余望面前,“我们也该开始了。”
“怎么开始?”余望问。
“衣服脱光。”轻什说着,从储物指环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套工具。
“哎?”余望却是听得一愣,很是讶异地看向轻什。
“想什么呢,我要往你身上画符纹!”轻什翻了个白眼。
余望这才明白过来,赶紧起身脱衣。
轻什将绘制符纹所需的符笔和特殊墨水在桌上分类摆好,转回头看了眼余望,立刻吹了声口哨,“哟,平日里瞧不出来,你还挺有货的嘛!”
余望回了他一记白眼,没有接言。
轻什也没继续调侃,抬手把余望叫道桌边,拿起符笔,蘸了些墨水,从他的后背处开始描绘。
这个步骤进行得很快,不过半个时辰,余望的全身便被五颜六色的符纹占据,几乎看不出原本的肉色。但轻什收笔后,余望却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抬起手臂看了看,疑惑道,“怎么没有变强的感觉啊?”
“废话,就在表面画了一层,能有什么感觉。”轻什撇撇嘴,将符笔和墨水推到一边,又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放在桌上,打开之后,里面具是大大小小的金属针具。
“喂,你还要干嘛?!”余望被吓了一跳。
“当然是把符纹和你的身体融合起来——对了,还是先把蒸桶架起来比较好。”轻什猛然击掌,放下手里银针,在旁边的空地上又布下一座小型法阵,然后在上面架起一个半人高的浴桶,倒入早已准备好的药粉和清水,搅拌了几下后,开始加热。
“我怎么感觉你是想把我剁碎了下锅煮呢?”余望诡笑道。
“就某种角度来说,你的想法没错。”轻什邪恶地翘起嘴角,走回桌边,重新拿起银针,向余望勾了勾手指,“转身,屠宰开始,会很疼哦!”
余望抽了抽嘴角,还是将身体转了过去。
这一次再不像之前那般轻松,轻什花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将余望身上的符纹全部刺入肉身。当最后一针落下又拔出后,余望和轻什两人具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大汗淋淋,不过前者是痛,后者是累。
“这可不是很疼!”余望咬牙道,“这是tmd疼死了!”
“少废话了,赶紧进去蒸着!”轻什挥挥手,将余望赶入旁边浴桶。
浑身刺痛的情况下再被滚热的药汤一烫,余望险些从浴桶里跳了出来。轻什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况,早就跟着走到浴桶旁边,余望稍稍一动便被他抬手按了回去,警告道,“忍着,赶紧行功!”
余望也明白这时候不能半途而废,只能强忍着体外的剧痛和丹田内渐渐生出且越发明晰的异感,盘膝坐在药汤之中,吐纳行功。
轻什一边盯着余望,一边不断地往浴桶下的法阵里添加灵石,很快就将小小的聚灵阵变得极其繁复诡异。与此同时,轻什每隔一段时间还要向浴桶中添加新的药粉和清水,并将沉淀在水下的药渣小心地分离出来。
开始时,浴桶中的余望一直紧紧皱着眉头,但随着药力的深入,灵力的浸润,他的眉头便渐渐舒展开来,几个时辰之后,整个人已进入了忘我的入定状态。
这一坐,便是三天三夜。
三天后,余望终于从入定中苏醒,睁开眼,神色复杂地看向面前的轻什。
“感觉如何?”轻什笑眯眯地问道。
余望没有回答,只幽幽地叹了口气,反问道,“可以出来了吗?”
“当然。”轻什耸耸肩。
余望纵身从浴桶里跳了出来,紧接着便手掌一翻,一根冰刃已出现在他的手掌之中。
“这便是元婴之力吗?”余望自言自语地说道。
“也只是元婴之力而已。”轻什接口道,“最重要的婴身并没有缔结,元神仍然只是金丹状态,只是体内灵脉被扩展到了元婴修士才有的程度罢了。”
“难怪没见天劫。”余望散掉冰刃,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布满符纹的身体,皱眉道,“这一身刺青什么时候能消掉?总不会一直这样吧?”
“等你结婴成功,肉身重铸的时候,刺青自然就会消失了。”轻什道,“到时候,连你这张脸都可以恢复正常。”
余望不再多言,抬起头,正色道,“什么时候开始帮你做那东西?”
“再休息两天,恢复好了就开始。”
整整三个月,余望未踏出器房一步,轻什也时不时地进入其中给他打下手,终于将轻什想要的东西完完整整地做了出来。
但看着地上摆放着的这个无论大小还是外貌都如同棺材一般无二的金属盒子,亲手制作出此物的余望终于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无可奉告。”轻什笑眯眯地挥手,将这个金属盒子收入储物指环。
余望虽然是这盒子的制作者,但他只对“制”的过程了如指掌,对其中使用的法阵、符纹却是完全看不明白,不过是按轻什的要求将其置入器皿罢了。就学识来说,余望其实仍然只是一个手艺精湛的匠人而非真正的炼器宗师——不过轻什最看重的也正是他的这一特点,无论什么,只要轻什能够绘制出来,他便能精准而精确地将其化为实物。
收好盒子,轻什转手拿出一支手指大小的乌黑木笛,放到余望手中,“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