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姜情的视线太过平静,沈念婉显得镇定了许多。
这是头一个如此平静看她的人。
“小溪,把那个箱子给我拿过来。”刚才下马车的时候姜情什么也没有拿,只除了那个箱子。里面装着的是她易容用的材料。
“少爷。” 把东西放到姜情面前,小溪安静的退下。
“真的可以让我恢复以前的样子吗?”眼里满是希冀,沈念婉仿佛看到了救星。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并没有打开箱子,姜情看着沈念婉的眼睛。
“什么?”
“一,现在和我去见那个人;二,等你的脸变回了以前的样子再去见他。”
瞳孔一缩,小居猛地想起了那天,姜情也同样用这种口气对她说的那两个选择。
不过现在姜情的选择显然要比那之前温柔很多。
“你可以让我去见他?”沈念婉猛地站了起来,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姜情的袖子,可却突然意识到这是个陌生的少年,又把手收了回来。
“那么,你的选择。”仿佛没有注意到沈念婉的动作,姜情重复。
“我,”沈念婉眼里是急迫,可挣扎了许久,“等……”
“嗯。”不用等她说完,姜情这么回答,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打开了箱子。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不管结果如何,而她已经提醒过了。
七日后沈念婉果然恢复了。
看着镜子里完整的脸,她泣不成声。
脸上完全没有岁月的痕迹,一如十几年前。
这让小溪想到了那个破庙里发须皆白的男人,心里不由得酸涩。
而小居,自从姜情开始给沈念婉开始易容时,就再也没说过话。她在想,如果当时那女人没有这么疯狂,如果她能够早一点遇到姜情,那是不是就不用死那么多人。
她后悔了。
看着眼前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男人,沈念婉后悔了。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让你选择了。”她给这人选择的权利,却并没有告诉她答案的义务。
“婉儿,你看,我给你新编的竹蜻蜓。”
“婉儿乖,我考了状元回来就迎娶你,你要做我最美丽的新娘。”
“婉儿……”
“我来了,连风,我来了,我是婉儿啊。”沈念婉蹲到男人面前,声音哽咽。
“你是谁?我的婉儿不是在这里吗?嘿嘿,婉儿,来,我教你唱歌。竹蜻蜓,晃悠悠,新郎新娘坐炕头。竹蜻蜓,长青青,一生一世永不分。竹蜻蜓,常离离,永永远远在一起……在一起……”
“嘿嘿,婉儿,在一起哟。”男人脸靠到柱子上,似乎在倾听着什么,眼里是晶莹的光。“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第十七章
“快,你快走!我一会儿就跟来。”
“可是……”
“快走啊!不然我们一个也逃不了!”
身后,火光漫天。
***
“小姐,他们会怎么样?”驾着马车,小溪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天沈念婉几乎崩溃了,只是在男人身边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我来了,我来了……
揉了揉生疼的眉心,姜情微微睁开眼,却没有回答小溪的问题。“希望你能够在四个月之内走到擎易城。”
话中的意思当然是不相信小溪的认路水平,四个月之后正好就是武林大会开场了。
显然明白了姜情的意思,小溪的脸立马变红透了,“这次我绝对没有走错路。”
毕竟一个月的路程现在过了二十来天了似乎还没有走到四分之一,这显然有些说不过去。
经过这么一打岔小溪显然已经忘记了她刚才要说什么了,狠狠一挥马鞭,马儿发出一声长嘶声之后猛地向前奔跑着。哼,她才不会这么容易迷路了呢!
马车后面的路上是被扬起的尘,掩盖了马车的轮印。
“你走错了。”
小居的不冷不热的声音打断了小溪的所有斗志,这这这怎么可能?!她明明看着地图走的。
“你刚才地图拿反了。”又是一句晴天霹雳。
看着小居举到眼前的地图,小溪欲哭无泪,“为什么你不早说?”
“我也是才看到。”言下之意自然是小溪之前占着地图太久,她看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而现在她们已经在完全相反的路上走了一两天了。
揉了揉眉心,姜情觉得她最不该的就是竟然会相信小溪是认识路的。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一脸沮丧的准备调转马头,小溪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挫败过。
“那边有人。”正准备转身,小溪突然眼尖的看到有一个人正冲着她们这边飞驰而来。说是飞驰其实不然,那人虽然是在用着轻功,但却并不快。
走得近了小溪才看到不断从那人身上滴下的鲜血。
那是一个穿着锦衣的青年,可能因为伤得太重脸色惨白,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滴落,在看到终于有人的时候似乎松了口气,更是加快了速度往这边冲了过来。
看着这家伙,小溪还真是心惊胆战,要是就这么一个不小心倒下去了怎么办?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人真的就倒在了她们的马车前。
“小,小姐,有一个人挡住了我们的路。”小溪是真的被吓到了,这家伙怎么这么多血啊?相对来说小居就镇定多了。
皱了皱眉,姜情掀开了车帘,一眼就看到正好挡在路中间躺尸的家伙。 看那还在起伏的胸膛,应该还没断气。
本来想让小溪下去把那家伙搬开继续赶路的,可姜情却突然改变了主意,“去看看他还有救没。”
如果只剩一口气的话那就还是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喂,喂。”小溪的声音很细,似乎是怕把这人吵醒了。
“救,救命……”青年突然开口,声音很是虚弱,但显然并不像是要死了的样子。
“我来吧。”姜情想起来她在第一次见到苏扶风的时候的那个药,她上次没有亲自见证药生效的样子,这次可不能错过。
那显然是利器伤到伤口,不是剑,而更像是某种暗器类的东西,而且还直接从他前胸进入,从他的后背穿了出去。所以姜情也并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被什么伤到的。
不过还好那利器没有毒。
也不管是不是男女有别,姜情直接扒光了青年上半身,拿出药粉均匀的洒在了伤口上。不过说也奇怪,这人身上除了这么一个可以致命的伤口之外其他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伤,似乎在之前被保护得很好。
夕阳从道路的尽头渐渐落下,只剩下一道若隐若现的余晖,红得像血。
药生效得并不快,显然很难受的样子,青年眉头皱的死紧,手死死的抓着地上,指尖磨出血了都没有反应。
渐渐地,他的伤口开始渐渐愈合,伤口处渐渐长出新肉,宛若新生。
在最后一丝光线从天际消失的时候,那狰狞的伤口总算是大致愈合了。
就在姜情准备让小溪帮忙把青年搬上马车的时候,她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那道怨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