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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骨[重生](15)

戚简意本没觉得夙寒声会真的拿到崔嵬芝,没想到……

饶是戚简意道心坚石,见到此等灵物,仍不受控制地心中悸动一瞬。

得到千年崔嵬芝后,元婴境指日可待,寒灵根更能上一层台阶。

戚简意合眸眼下眸中罕见的觊觎,淡淡道:“那我等便先告辞了。”

他起身欲走,以退为进让夙寒声主动提起赠与之事,不会显得急于事功。

果不其然,夙寒声叫住他:“戚师兄……”

戚简意回头:“少君?”

长空一把抱住灵芥,胆大包天瞪了夙寒声一眼,满眼写着“少君是想四师叔的揍了吗”。

那么上赶着想挨?

夙寒声却朝他一指:“长空先把崔嵬芝送到我内室去,晚上我要抱着睡——戚师兄等等我,我送你出宗。”

长空一愣:“……啊?”

戚简意本已被欲望高高吊起的心脏倏地一紧,怔然看向夙寒声。

送去……内室?

整个寒茫苑陷入一阵死寂。

夙寒声没心没肺地抄起一把伞,砰地撑开,回头朝戚简意言笑晏晏:“走吧,戚师兄。”

***

应煦宗前宗的如归楼外。

谢识之颔首,满脸为难道:“……世尊恕罪,您也知晓,少君身负剧毒,时不时便要发作,今日碰巧身子不适,一大清早连床都下不来,伴生树都蔫得耷拉叶子。”

崇珏一袭素袍,站在廊下淡淡看他。

谢识之硬着头皮添油加醋一番,心道:回去后我就去寻道君告小少君的状。

崇珏许久没有回答。

谢识之也颇觉得心虚,壮着胆子抬头一瞧,发现世尊清幽幽的眼眸正看向不远处的密林山阶。

谢识之疑惑地转身看过去。

应煦宗修砌的青石板山阶尽头,一行人溜达着而过。

谢识之定睛看去,脸突然绿了。

寒山宗的几个弟子行走在山阶间,那个传闻中沉着端静、百年难得一遇的寒灵根戚简意此时却罕见的神色难看,像是被羞辱了一番似的,浑身紧绷着强忍着什么。

在他身边,方才还“下不来床、伴生树都蔫得耷拉叶子”的夙萧萧正撑着把花里胡哨的伞,颠颠地在山阶上蹦跶,同戚简意叽叽喳喳。

“我四师兄已是元婴期,戚师兄才金丹,被伤了定是很难痊愈,回去可要好好养伤呀。”

戚简意看不出夙寒声到底是真没心没肺,还是有意“羞辱”,脸色更难看,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崇珏立在梧桐树影下,安静注视着笑意盈盈的夙寒声,不紧不慢拨动手中的菩提佛珠,墨青眼眸看不出情绪。

谢识之:“…………”

吾命休矣。

第9章 前尘往事

夙寒声叽叽喳喳地走了。

饶是谢识之性情再淡然,此时也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少君,呃,少君……”

他编不出来了。

崇珏看他。

“少君顽劣。”谢识之干咳一声,硬着头皮道,“还是爱玩的年纪,世尊勿怪。”

夙寒声虽然平日颇为没谱,但谢识之却没料到他连须弥山世尊的场子也敢砸。

世尊虽然慈悲良善,但身居高位多年,此等冒犯必定勃然……

崇珏语调清润,淡淡道:“既爱玩,那便让他玩个够,午后再来。”

谢识之:“……”

……大怒?

谢识之愕然。

竟然没有丝毫动怒?

崇珏说完,素色裾袍轻缓翻飞,转身欲回如归楼的佛堂。

谢识之还在怔然,却见清冷疏淡的世尊脚步突然一顿,从袖中拿出个小盒,屈指一弹轻轻飞至谢识之面前。

谢长老双手接过,肃然道:“世尊,这是?”

是责罚夙萧萧欺瞒尊长的法器?

还是让少君罚抄的经书?

亦或是……

谢识之悄无声息倒吸一口凉气,还是说这是须弥山法器苦行芥,世尊震怒要将夙寒声抓去历练心境,学完规矩才能出来?

据说须弥山佛修生出魔障后,去苦行芥中历练苦修一遭,出来后便六根清净、皈依佛门。

谢识之越想越多,几乎拿不稳这小小的盒子。

崇珏道:“牛乳糖,萧萧自小爱吃。”

谢识之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牛乳糖,那就放心……

等等,什么玩意儿?!

崇珏已重回佛堂中念经。

……只留谢识之恭恭敬敬捧着那个带着奶甜香的盒子凌乱不已,许久无法回神。

天道昭昭,定是在做梦。

***

夙寒声高高兴兴欣赏了一路戚简意面如菜色的脸,欣赏够平日里冷若冰霜不动如山的少年憋屈得几乎维持不住假面,这才优哉游哉哼着小曲往回走。

说来也怪,明明昨日凤凰骨便要发作,今日可倒好,如此烈的太阳他撑着伞竟然没有半分不适。

刚回到寒茫苑,伴生树温顺地贴过来,帮他将屋舍的门打开后,一袭黑衣的男人正坐在连榻上沏茶,似乎等候多时。

是谢识之。

夙寒声抬步进来,温顺道:“谢长老好。”

谢识之抬手让夙寒声坐:“戚少爷走了?”

“嗯。”夙寒声莫名心虚,“刚走,我这回连崔嵬芝的一片叶子也没给他呢。”

夙寒声心里门儿清,徐南衔总是嚷嚷着要找大师兄来收拾他,大部分只是虚张声势罢了,但谢识之不一样——他是真的会告黑状,甚至会添油加醋,把夙寒声犯得小错夸大十分。

“戚少爷乃应煦宗贵客,少君理该相送,清晨缺席讲经也无可厚非,世尊并不会怪罪。”谢识之似笑非笑道,“午后少君可还有好友要送?”

夙寒声:“……”

伶牙俐齿的夙寒声被噎了下。

谢识之恩威并施,又缓和下神色来,从袖中拿出崇珏给的牛乳糖,温声道:“我记得幼时少君可粘世尊了,佛珠的软线都被你啃断好几根。瞧,这么多年过去,世尊还惦记着你爱吃牛乳糖,特让我给你送来。”

将盒盖打开,里面果然有十几颗雪白的方块乳糖,一股甜丝丝的香味扑面而来。

夙寒声嗅到那浓烈的奶香,眉头轻轻蹙起。

又不是三岁孩童了,竟然还拿哄小孩的招数来哄他?

“我不爱吃糖。”夙寒声将盒子推回去,“我四师兄爱吃甜食,长老待会带去给师兄吃吧。”

谢识之眸光微沉。

这便是变着花样地拒绝了。

夙寒声不想去见崇珏,装模作样地捂着嘴咳了几声:“这几日跗骨许是要发作了,我着实不适,想先回去躺着休息。”

若是徐南衔早就暴跳如雷骂他了,可谢识之却只是淡淡注视着夙寒声,既不拦也不劝,沉默好一会,温和笑了笑。

“好,少君身子要紧,让长空熬了药,喝了再睡吧。”

夙寒声总觉得谢识之这个笑很意味深长,犹豫半晌才一步三回头地回内室了。

谢识之喝了口茶。

在外面听了半晌的长空探出个小脑袋来,讷讷道:“长老,真的不让少君去佛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