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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骨[重生](35)

且还是在他们做完假证后才拿出?

徐南衔这下看起来要杀人了,眼?神狠厉瞪着赵与辞。

他都不敢多?骂两句的师弟,却被此人这般羞辱!

庄灵修短促笑?了声?,环抱双臂似笑?非笑?道:“原来这就是赵山长口中的‘问上几句’?”

就是这么问的?

在场围观的弟子哪里见过这种一转二转再三转的热闹,当即亢奋不已,手持着弟子印,将惩戒堂发生的事传去听?照壁上。

闻道学?宫学?子连课都不上了,全都在那兴奋地围观。

「当真?刺激,可?惜今日不是我在惩戒堂当值!我恨!」

「听?说赵与辞那混账伤得特别很,有人留影吗,我得看一眼?报之前被他调戏之仇,给我膈应够呛」

「赏我十灵石,我实时?为您讲述第?一手消息」

夙寒声?隐晦地瞥了乞伏昭一眼?。

这人……果然没有表面上那般懦弱可?欺。

也许前世他欺师灭祖,并非是生了魔心,而是本性如此。

赵山长面上淡淡,并不为所动。

毕竟夙寒声?伤人是事实,无论今日结局如何?,少君心狠手辣的流言传出去,就算那位应道君来此,也无法转圜。

就在场面陷入僵局时?,夙寒声?鼻子轻轻一动,隐约嗅到一股熟悉的菩提花香。

清冽的好似佛前长明灯燃烧的气息悄无声?息布满偌大惩戒堂中,众人全都不着痕迹打了个哆嗦。

正使最先反应过来,一改方才恹恹模样?,霍然起身,恭恭敬敬地深深弯下腰去。

“见过世尊。”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

惩戒堂中不知何?时?已出现一抹高?大的身影,青石板的地面竟然缓缓长出一簇簇莲花,宛如一条路似的绵延至那人脚下。

崇珏一袭雪白袈裟,足踩素莲,指尖青玉佛珠微微一碰。

“咔哒”。

周遭静了足足有五息,这声?佛珠清脆的声?音响起后,宛如打破了停滞的小世界,所有人面露惊惧之色,下意识地噗通跪倒在地,深深拜服下去。

“世尊!”

赵山长颔首行礼,眉头却轻轻蹙起。

须弥山世尊一向避世,从不插手世间事,今日怎么突然大驾小小的惩戒堂?

崇珏拨动佛珠,冷淡看向夙寒声?。

夙寒声?不太?想跪崇珏——前世跪怕了,见世尊一副悲天悯人的神圣之色冷淡瞥来时?,他蹙了下眉,莫名觉得不悦。

他不喜欢崇珏这样?。

明明前世是他带着自?己手染鲜血,落入脏污中的,可?如今自?己仍然烂在地狱里,崇珏却袈裟佛珠,禁欲神圣。

凭什么。

夙寒声?不满,怀着阴暗的心思噔噔跑过去,暗搓搓地想要故意用五帝钱困笼撞他一下。

撞死他得了。

可?他刚靠近崇珏,那二十枚铜钱像是畏惧似的,骤然失去灵力叮叮当当簌簌落地,一股清冽灵力拂起他的一绺乌发随风而动。

夙寒声?一时?没止住步子,一头撞到崇珏怀里。

夙寒声?:“……”

夙寒声?反应极快,立刻转变神情,做出一副欢喜状:“叔父!叔父您终于来了!”

崇珏:“……”

徐南衔脸都绿了,低声?喝道:“夙寒声?,放肆!”

崇珏低眸看去。

少年脸上皆是乖巧,眼?尾的羽睫浸着水,似乎哭过,身上还穿着那件莲纹素袍,仰头看人时?,琥珀眼?瞳好似缀满星河。

若只看这具皮囊,的确是个温驯乖觉的人。

只是这份乖中,却有几分?乖戾的乖。

崇珏持着佛珠的手轻轻一动,行礼的众人皆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托起,缓缓站直。

正使赶忙迎着世尊上座。

崇珏摇头,只在方才夙寒声?坐着的位置敛袍坐下。

还未从须弥山世尊竟然大驾惩戒堂的震惊中回神的其?他人,更是屏住呼吸面面相?觑。

这是哪一出?

夙寒声?乖巧地站在崇珏身侧,见徐南衔还在旁边瞪他,笑?嘻嘻地一眨眼?睛。

赵山长终于反应过来,神色怔然。

夙寒声?叫来的尊长并不是他大师兄应见画,或应煦宗长老谢识之……

而是须弥山世尊?!

可?他前几日明明听?说,少君生辰日,世尊前去应煦宗祝贺时?,对夙寒声?并不像待挚友之子那般热络,相?反还极其?冷淡,生辰礼也只是送了颗摇曳玉铃。

应见画远在旧符陵,应煦宗又在千里之外,夙寒声?要在闻道学?宫受学?四年,就算他们手再长也无法插手第?一学?宫之事。

正因如此,赵山长才敢在惩戒堂给夙寒声?下套。

可?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须弥山世尊竟然真?的会为夙寒声?出头。

忆起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赵山长在学?宫浸淫多?年的老狐狸也不仅心中战栗,垂在袖中的手死死握住。

今日怕是不妙。

正使一挥手,堂外被震住的众人终于回神,赶忙作鸟兽散。

少君和山长的热闹能看,但?须弥山世尊一来,他们连抬头的胆子都没,更何?谈还留在此处了。

刹那间,惩戒堂中只剩几人。

崇珏并未多?言,视线看向乞伏昭手中捧着的手链。

他正要用灵力接来,却见夙寒声?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颠颠上前,殷切地将手链捧来,巴巴递上前。

崇珏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屈指轻轻一弹。

赵与辞在崇珏出现时?已然浑身瘫软,冷汗簌簌往下落。

崇珏看着那留影的手链,突然淡淡道:“他是千年前叛道的圣物吗?”

众人一愣。

赵与辞脑海空白许久才终于反应过来,这个“他”并非夙寒声?,而是乞伏昭。

“不、不是。”

崇珏又问:“他生出魔心了?”

赵与辞后背皆被冷汗打湿,根本没胆子回话、却更胆子不回话,只能强撑着带着颤音哆嗦道:“没有。”

“既非叛道圣物、又未生出魔心。”崇珏墨青眼?眸透出一种琉璃似的佛性禅心,语调轻缓到让人根本意识不到这是质问,“为何?你要替天道定他的罪?”

赵与辞恐惧得语无伦次:“我不……没有……”

满室皆静。

之前还巧舌如簧的赵山长不敢多?言,只能奢求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不要在世尊面前说错。

若是世尊是为夙寒声?出头,质问为何?夺浮云遮,赵与辞还能主动认错,加上自?己一身皮开肉绽的伤势,来避开太?重的责罚。

可?崇珏却只问赵与辞伤乞伏昭之事。

崇珏道:“为何??”

赵与辞眼?前一阵空白,他心中已有答案,却不敢说罢了。

他神使鬼差地抬头,同崇珏对视的刹那,只觉浑浑噩噩间自?己好似化为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站于数千丈的佛像前,满心龌龊皆显露无遗。

“因为……”赵与辞讷讷道,“因为他是拂戾族。”

赵山长闭了闭眼?睛。

这是最错的答案。

天道都已恩赦,他又有什么资格定罪整个拂戾族皆是得而诛之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