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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金屋(113)

作者: 慕云皎皎 阅读记录

“选什么选,你还觉得自己不够丢人!”

江黎又怒又气,见他始终顽固不化,倏地,竟从一旁侍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刀,锐利锋芒直指向他。

“孽子,你若是再不离开,便死在这里。”

他只能撂下最后的狠话。

江柏舟抬首遥遥望了一眼侯府门口谢兰音一只脚迈上马车,遽然凄凉冷笑:“她终究还是不会原谅我……”

话毕,在众人惊愕目光中,他的身子前倾,竟是用胸口直直撞上那柄刀尖,任由长刀刺穿胸膛。

殷红温热的血液流淌而下,剧烈痛楚令他目光涣散,直到死前,都没有闭上那双眼睛。

分明已是艳阳高照,可他怎么觉得,这颗心这么冷,捂也捂不热……

谢兰音上车之时只听身后传来几声凄厉尖叫,夹杂着恐慌无措,还未等她回头,一双大掌已经覆在眼前,身边之人言语温柔,带着安抚之意:“别看。”

她没法看到身后发生什么,喃喃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

沈霁并未第一时间回答她,而是将她拉进车中,命令车夫离开,才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低低说了一句话。

“江柏舟,他死了。”

……

江柏舟是自尽而亡。

江黎本想用那柄长刀逼迫他离开长宁侯府,岂料最后,这把刀反而成了杀人工具。

死在江黎手中,将生命还给生父,也算是一场造化。

无数人对其感叹莫名,也有人震怒不已,其中一人便是姜岸。

这个江柏舟就连死去都不愿意放过姜婉初,刹那染红的血触目惊心,事后命令仆人洒扫数遍依旧无法释怀。

自此之后,姜岸大病一场,江黎也好不到哪里去。

江柏舟是他用尽心血培养的继承人,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偌大的平阳侯府接下来又要交给何人才能放心?

日夜难眠,就连入睡前脑海中时不时闪过江柏舟自尽的画面,越想心头越是难捱。

直至某日清晨恍恍惚惚起身,先是拿过刀剑,在婢女惊恐目光下杀了她,随后又剁掉自己其中一只手,而那只手正是曾经将刀剑送到江柏舟怀中的。

身子的痛和心底痛楚不断交织,似虫蚁啃食,折磨着他。

如今,总算,一了百了。

江黎疯了,浑身无法动弹,唯有一双眼睛来回打转,拔掉牙齿的老虎没有任何威胁。

姜岸亦然,尤其他病过一场的这段期间,姜照竟将他手中权势纷纷夺过,自此,长宁侯府包括曾经效忠他的部下尽数倒戈,他再也不是长宁侯府的那片天。

看着意气风发的姜照,姜岸深深叹了口气,似乎自从军权旁落,就越来越看不懂他。

“给萧晗光做事,你且看看他待沈霁如何,日后也会如何待你。”

这便是姜岸这么多年来从不站队的缘故,若不是因为姜婉初,他都是游离在外,从不入局。

眼下,姜照甘愿成为萧晗光手中的一颗棋子,他或许有权有势有谋,可到底,姜岸并不认为他能斗得过沈霁。

闻言,姜照勾唇悠悠笑道:“爹,你老了,朝堂中的政事今后有我,长宁侯府有我护着不会有事。”

话毕,他命人好好照顾姜岸,而这其中的“照顾”到底是监视还是其它,又是另有说辞。

权势可真是一样好东西,能令多少人趋之若鹜。

可是若没有了权势,又怎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呢?

姜照跨出房门抬首望天,湛湛碧空仿若凝结一层浓雾,随着狂风席卷,飞沙走砾,一场倾盆大雨倏然降至。

第七十六章 情深(一更)

疏疏骤雨坠落而下, 伴着清风,雨丝裹挟而来。

“下雨了。”

沈霁轻声说了句,起身阖上花梨木窗牖。

他的手中捧着一卷话本子, 低低轻咳几声,显然先前的伤势还未好全。夫妻二人待在府中,外头关于长宁侯、平阳侯的传闻喧嚣至上, 沈霁统统不予理会。

“如此一来, 姜照手握兵权, 这京畿的天又要变了。”

谢兰音对此颇为担忧, 尤其从他种种言谈举止来看,并不是一个善茬, 更重要的一点, 他对自己另有所图, 只会处处和沈霁作对。

一想到这里, 她不禁抬手抚额轻声叹息, “ʟᴇxɪ你已多日不曾入宫,趁着这个机会,姜照怕是有所行动。”

既然沈霁这里油盐不进,许多政敌势必会找上姜照寻求合作, 长期以往, 恐对他不利。

沈霁翻过一页, 唇畔噙笑, 淡若清风, “不必担心, 陛下提防我, 却不会任由姜照把我除去, 毕竟若是我没了, 难保姜照不会生出异心。”

对于萧晗光此人,沈霁了解的可比姜照多得多。

如今姜照搞出这么多的阵仗,并不是一件好事,也会叫萧晗光存留几分心思。

“音音,这种时候什么都不做,才是一件好事。”

沈霁道出意味深长,谢兰音讷讷点头,若有所思。

……

宫中御花园,春花缤纷,姹紫嫣红。

萧晗光和姜照二人坐在一方庭院中,早有宫人备好茶水点心,随后恭敬退到数米远,不敢旁听他们的谈话。

姜照先给萧晗光斟上一杯,“陛下请用。”

萧晗光轻呷一口,“那些事情做的不错,孤果然没看错你。”

“承蒙陛下谬赞,臣受之有愧。”姜照眼观鼻鼻观心,或许由于沉吟太久着实失了耐心,不禁揣测问询,“这几日沈太傅都在府中,这么多的杂事堆积如山,太傅未曾遣人问过?”

这一点也是令萧晗光最为想不通的。

如今沈霁权势滔天,长宁侯和平阳侯势力衰微,故而他才决定启用姜照用来制衡。可他自从上回病过一场似乎一直在家中养病,前几日的水患也不曾问过一句。

萧晗光可不信沈霁会老老实实养病,尤其此时姜照提了一嘴,更叫他疑窦丛生。

对此,姜照弯唇笑道:“陛下,太傅救驾有功,于情于理都应当登门看望一二。”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唯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萧晗光抬首望了他一眼正欲点头颔首,却听远处传来一阵声响。

“娘娘,陛下和姜大人尚有要事商谈,请您在此等候。”

谢凝黛纤纤玉手搭在宫婢身上,由她牵着自己,另一位婢女拎着食盒老老实实跟在身后。

“是陛下让我在此等着,还是你让我等着?”谢凝黛幽幽睨了他一眼,眼底划过一抹诡谲锋芒,笑不达意,“哎,我站着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这腹中麟儿若是出了事,你这条小命担待得了?”

似笑非笑的口吻落在禁卫军耳中惊起战栗阵阵,还未等他想清楚,谢凝黛已经越过他朝着里面走去。

侍卫正想伸手阻拦,一同看守的另一人连忙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腰,声音低低,暗含种种警告之意:“你疯了是不是!可别忘了昭仪娘娘肚子里的麟儿,眼下得罪她,今后可有你的好果子吃!”

因为同伴的这句话他颤颤收回手,眼睁睁看着谢凝黛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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