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金屋(45)
红烛热蜡燃尽, 芙蓉帐中,佳人睡意正浓,远山眉黛轻蹙, 男子俯身,眸中噙着柔意,温柔抬手将其抚平。
凝了半晌, 方才无奈将手收回, 迎着熹微日光, 凉风习习, 沈霁身着官服再次步入宫门。
与先前不一的是,这一回他刚出现, 平日离他数米之远的大臣们竟然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时不时抬首觑他, 见他发觉, 又再次将目光飞快收回。
沈霁拧眉, 不明白这是何故。
直至早朝结束,萧晗光唇畔笑意止也止不住,寻了无人地方,才抬手指着他的唇角, 意味深长悠悠笑了起来:“你这是被谁咬了?”
他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一大早其他人讨论纷纷的竟是这桩事情!
闻言, 沈霁哑然。
见他缄默, 萧晗光不禁多望了一眼, “孤若是没记错的话, 你先前对女子很是厌恶?”
沈霁贫寒孤苦, 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权势极重, 自然有人想通过他这条捷径走上青云路,抑或是让他在身上面前多多美言。
不过,沈霁将东西一一收下,做足贪官佞臣做派,可惜众人所求的事情,倒真是一样都没做!
也不知道他这是多么大的脸,曾经还有人为此不满,只是他们原本就是贿赂的罪名,哪里还敢同萧晗光说?
甚至,有人怀疑,保不成沈霁还将这些东西分了一部分给陛下。
听了这话,另一人四下环顾一周,忿忿骂道:“你是蠢货吗?陛下怎么可能这么做!”
……
“东西给你。”
沈霁不愿多谈此事,将红木盒递了过去。
萧晗光直接当着他的面打开盒盖,盒中装着的珠宝繁多,各种样式皆有。
“这次只有这些?”萧晗光挑眉。
“你都知道我有了女人,自然要多留些以做聘礼。”
这些东西自然都是大臣们赠他的,他再分给帝王,只是这事情要做得隐秘,莫让人察觉,不然……
果不其然,萧晗光听了这话,笑意渐深:“下一回又要找谁,你来选——”
写着朝中大臣人名的册子递了过去,其中不少人名被画了一道红圈,在其中颇为惹眼。
沈霁大致想了想这些被画上红圈之人都送过哪些东西,即便想要充些国库,也不能始终逮着一只使劲薅。
修长手指拿过狼毫笔,沾染朱砂,落在最下面一处人名。
“便是他了。”
萧晗光看了一眼,眉梢微动,“他的银子也能动的?”
沈霁神态自然,“只要我想,便能。若是陛下无事,恕臣先行离宫。”
正事谈完,萧晗光最初以为沈霁方才之言不过是场戏谑,可见他如此认真模样,显然口中那个女人是真的。
“那人是谁?”
听他追问,沈霁勾唇:“陛下不是想离间谢远和江黎?这便是其中最关键的地方。”
萧晗光沉吟:“关键到……你不惜以肉/体为代价?”
见他视线再次落在唇角破皮之处,沈霁坦然以对:“雀儿不听话罢了,此间事情臣会处理妥当,届时烦请陛下配合便是。”
比起其它事情,显然沈霁的女人最让萧晗光感到好奇,奈何嘴巴太严,任凭他费尽心力撬开,也没有办法。
索性最后,萧晗光无奈摆摆手,让他赶紧离开,实则待人离开,将笔摔在桌案,转而奔回寝宫换了身衣裳。
身旁伺候的内侍不明所以,见他匆匆忙忙换衣赶忙问道:“陛下这是——”
“出宫。”
萧晗光换过一身衣裳,钻入车中,命人跟上沈霁。
他倒要看看,ʟᴇxɪ究竟什么样的女人能叫冷心冷肺的沈霁算计到这般地步!
……
沈霁前脚刚走,原本交代过车夫回庄子里,等到上车以后,直接改口:“先回府邸。”
弈棋担忧沈霁入宫太久,早膳用的太少,腹中容易饥饿,故而特意在宽敞车厢中备上各式点心茶水。
沈霁轻呷一口,弈棋诧异问道:“大人,您之前不都是先回庄子?”
甚至,他还将不少政务一并带回庄子里,怎么现在又……
弈棋弄不清楚,一头雾水,心中想着莫不是他们二人生了间隙?
对此,沈霁淡淡笑了笑:“音音怕生,还是暂时避着些。”
他这句话说得云里雾里,思索半晌,弈棋还是没有想通其中关窍,只得悻悻做罢,转而说起另一桩新鲜事情。
“大人,你可知昨日长宁侯府和平阳侯府发生了何等大事?”
沈霁手底下人不少,这段时日,这两家侯府的事情不少,故而将人多派了些过去,听到弈棋故作哑迷,也不追问,而是继续慢条斯理掀开茶盖,悠悠喝着茶。
弈棋刻意顿住后面的话,隐而不语,就等着沈霁坐不住发问,可谁知,这位主子当真气定神闲,他不说,也便不问。
弈棋等了又等,最后实在憋不住,还是主动将事情一一道出。
“昨日,也不知道江柏舟发了什么疯,竟然动手去掐姜婉初,可怜那姜婉初娇滴滴的弱女子,雪白脖颈愣是多出一圈手印般的紫红痕迹,叫人看了,当真可怕极了!”
“长宁侯简直要气坏了,上门便要寻江柏舟讨个说法!平阳侯罚了江柏舟跪了足足三个时辰,到了半夜大雨如瀑,长宁侯抽剑就要捅死江柏舟,可惜——”
说到这里,弈棋真是恨不得长宁侯那一剑当真弄死江柏舟,这样谢兰音身上的那桩婚事便可直接取消。
饮尽一盏茶,沈霁随意搁在一旁,漫声道:“是姜婉初救了他,可对?”
迎上沈霁审视的目光,弈棋下意识点点头,“不错,只是大人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也有其他人同大人您说了?”
沈霁勾唇摇了摇头,“姜婉初对他一往情深,自然要他活着,怎么会轻易让他死呢?”
弈棋错愕,“可是……他不是要杀了她?她怎么还……”
他真是弄不明白这些情情爱爱,分明姜婉初差点死在江柏舟手里,她这到底是什么脑子,竟然还求长宁侯放过他?甚至不惜下跪要嫁给江柏舟!
得亏长宁侯多年征战沙场身子强健,若是换了另一人,恐怕真要活活被这个逆女气死吧?
“姜照如何?”
姜婉初的疯魔对于沈霁而言是桩好事,有这么一块狗皮膏药粘着江柏舟,这样江柏舟就算再动别的心思,也会被姜婉初看得死死的。
毕竟姜婉初这种人,自然最不愿意让谢兰音重新出现,否则,她先前做的那么多事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姜照,才是沈霁更为关注之人。
长宁侯没有嫡子,庶子众多,能从那么多人中脱颖而出,姜照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更何况,他对谢兰音也有别样的心思,若不是自己早去一步,恐怕现下谢兰音被囚困的地方便是姜照的别院。
“姜照的伤势已经恢复,听说不久就要离开京城,前往边关。”
似乎他并不为谢兰音着迷,重新回到过去那个清冷正直的少年郎,不过,但凡他还留在京城,对于沈霁而言都是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