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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金屋(66)

作者: 慕云皎皎 阅读记录

谢兰音本以为他今夜不会回屋才提前歇着, 没想到他倒是回来了, 叫她不由感到愧疚。

“抱歉, 我以为大人你今夜没有过来, 这才——”

后面的话还未说,ʟᴇxɪ沈霁倏然轻笑了声,慢条斯理问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分明声音听着温和,可莫名多了种可怖的感觉。

谢兰音不察, 如实答道:“大、大人。”

她的眼神迷离懵懂, 似乎不明白为何他这么问自己, 沈霁不指望她自己想明白, 坐在床榻另一侧, 惊得她不禁朝后缩了缩身子。

“你别怕, 我只是想和你说些事情。”

沈霁深谙温水煮青蛙的道理, 缓声说着:“既然你嫁给我, 今后不应该再叫我大人, 我行三,叫我三郎便好。”

三郎?这会不会太亲密了些?

而且他行三,那上头的两个哥哥呢?

她的迟疑太容易叫人看透,沈霁唇畔噙着的笑意清淡如风,“既然你我要决定过一辈子,总不能一辈子都叫我大人,更何况若是旁人听了不就知道你我之间的事情都是假的?我行三,上头本有两个哥哥,可昔年旱灾蝗灾颗粒无收,他们没能撑下去。”

谢兰音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心惊了瞬。

早就知道他并非世族,而是一步步爬到今日的地位,可听到他也受过饥饿苦寒,再看他谈吐间难以遮掩的矜贵,总觉得太过违和。

“你放心,若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碰你。今日你我大婚,外头的人都在看着,我们不能分房,你可明白?”

其实,若是他强硬要留在这里,谢兰音也没有别的法子,但是他这般温和解释,叫她心头担忧慢慢卸下。

“嗯,我明白,多谢大人……”顿了顿,立即改口,“多谢三郎体谅。”

他没说私底下也要叫他三郎,可听到她这么叫,他也不会愚蠢到说明真相。

唇角心满意足勾起,就是要一步步卸下她的防备,才能将她的心夺过来。

“贼人”在前,再反观他如今的温雅,但凡再过一阵子,她的心便知道要怎么选。

步步为营,不就是为了今日?

沈霁没有上榻,而是另外从衣柜寻到两床被褥,一床铺在冰冷地上垫着,而后解去外袍躺下。

谢兰音一看到这里,立即明白过来,他恐怕早就做好了打算。

只是叫他躺在地上,这也太……

“大人,不若我躺地上。”

话毕,谢兰音掀开被子就想下床。

沈霁莞尔:“你的身子骨弱,还是睡床上,若是你病了,外头的人说不定还以为我虐待你。”

话毕,他又补了句,“不是说叫我三郎,怎么又叫错了?若是今后出了门,一不小心叫错可要怎么办?”

想到沈霁过往各种传闻,无不是阴鸷狠毒,谢兰音曾经也信过那些传闻,听到他说这话脸颊不由泛起一层彤云。

“从前坊间有诸多流言,今日方知您不是那样的人……”

思及这段时日沈霁的为人,谢兰音对于先前自己误会过他感到羞愧。

对此,沈霁并没有放在心上,“那你现在可还怕我?”

怕,还是有的,不过没有以前那么惊惧而已。

谢兰音撒不得谎,更遑论沈霁确实待她不错。

虽说二人并无感情,只是一场合作,可遇到这样的合作对象事事妥帖,叫人难以升起任何厌恶。

见她没有回答,沈霁暗暗觉得好笑,不过现在温水煮着,久而久之,她自然会是另一种态度。

他不急于一时,将薄被盖好,临睡前温声说道:“天色太晚,快睡吧!”

谢兰音见他坚持要睡在地上没有再说别的,本以为今夜极难入眠,可不知怎的,或许白日太过困乏,眼皮一点点耷拉下来,竟是一觉到天明。

天阶星子消失,湛湛晴空一碧如洗。

醒来时分,谢兰音这才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情,紧跟着视线落在离床榻不远的地面,却见那里干干净净,所有被衾都已收起。

她没有出声叫婢女进来,穿戴好推开房门,抱月吓了一跳。

昨夜里屋安静极了,本以为半夜会叫水什么,结果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直至今日曦光微醺,沈霁衣冠齐整从里屋出来,还特意嘱咐不要叫人吵醒谢兰音。

而他走后,另外叫人取了一桶冷水过去。

当弈棋得知这件事后,几乎要惊呆下巴。

一大早洗冷水澡,或许女子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他们这些人太明白了。

分明温香软玉在怀,怎么还要平白受这苦?

弈棋不忍,见沈霁换过一袭白玉锦袍,忙上前说道:“主子,昨夜……”

他本想说些什么,可沈霁睨了他一眼,倒叫他把剩余的话尽数咽回肚子里。

弈棋想说什么,沈霁识人无数,怎么可能猜不透?

想到此前他种种做法,不禁拧眉,暗含警告之意:“你应当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听懂了?”

弈棋被他的目光骇得后背泛凉,连连点头。

后脚跟上来的黑风分外同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弈棋要是再敢坏了主子大计,恐怕就要发配挖矿去了。

“长宁侯府情况如何?”

昨日是他大婚,沈霁说过若无要事暂且搁置,故而今日才问起姜家的事情。

说到姜家的事情,那真是一团乱麻,说个一天一夜也数不完。

弈棋眼睛一亮,瞬间打起精神:“主子,自从那日您同姜婉初说了那番话后,姜婉初就回了长宁侯府。长宁侯一听便知您打的什么主意,自然不肯答应。”

要从长宁侯那儿拿到兵权并不容易,他也没有指望通过江柏舟这桩事情就可以拿到。

不过显然,他还是低估了姜婉初的能耐。

“怎么,她以死相逼?”沈霁挑眉。

他怎么记得,上一回她想嫁给江柏舟,也是以死相逼?

看来在她眼里最不值钱的应当就是那条命吧,否则怎么次次都这么做!

姜婉初的愚蠢,沈霁分外不屑,不过留着她还是有些用处,至少可以让长宁侯烦恼头疼,这就够了。

“主子,她当真是为了江柏舟连命都不要,真撞到墙了,磕出一头的血。”

黑风在一旁解释着,尤其想到下属递上来的消息,真真觉得这个女人极为可怕。

一个女人对自己这么狠心,若是为了自己还能高看一些,今后做什么事哪会不成?可到头来,却偏偏为了一个男人。

黑风很是无奈,“长宁侯心急如焚找来大夫,谁知……她怀了身孕。”

沈霁把玩扇坠的手微微顿住,有些诧异,“江柏舟的孩子?”

“是的,不过她先前一心以死相逼,再加上江柏舟还在大牢里头,她的心态极为不稳,大夫说这孩子极难保住。”

虽然艰难,但是至少还在,大夫开了安胎药,要姜婉初安心养胎,切忌大悲大恸,否则这孩子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没法子。

长宁侯姜岸得知她有了孩子很是欣喜,可是又想到这个孩子是江柏舟的,不由深深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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